“父亲,这份邸报乃是青州日报,应当可信。”
钟子昂顿了顿,继续说道:“父亲难道忘了,前个两月,王家贱卖田地商铺之事么?”
钟相先是点了点头,旋即面露疑惑道:“自然记得,可这有甚么关系?”
县中大户王家,前两个月忽然贱卖田产商铺,甚至就连祖宅都卖了,说是家中长子在外发了大财,举家搬到开封府去。
由于出售的价格,低于市价三成,钟相自己也买了不少。
“孩儿近些日子托朋友打探消息,得知王员外长子王委中,在青州益都任一曹官!”钟子昂语气中透着兴奋。
自小耳濡目染之下,钟子昂这个长子,如今已是造反急先锋。
若成了,他爹就是皇帝,自己则是太子!
“嘶!”
钟相深吸了口气,双眼一亮,欣喜道:“是了,是了!俺就说王家怎会如此贱卖家业,甚至连祖宅都卖了,原道是赶着逃往青州!”
“父亲,这韩桢端的了得,竟有如此手段,收服一众官员。”钟子昂心中有些敬佩。
看着讨伐檄文最后那一句‘与胥吏共天下’,钟相啧啧称奇道:“此人确实不凡,另辟蹊径,从胥吏入手。啧,俺当初怎地没想到呢。”
“胥吏有何用?”钟子昂不解道。
钟相教导道:“胥吏用处大了,抛开余者不谈,打下了天下,谁给你治理?”
钟子昂答道:“治理天下自有官员,届时提拔一批官员便是。”
闻言,钟相不由嗤笑一声:“官员会治个屁的天下,平日里高坐大堂,只负责动动嘴皮子,真正办事的是那些个胥吏。”
“父亲,俺懂了。”
钟子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俺们也学那韩桢,与胥吏共天下。”
“不妥。”
钟相摆手道:“为父与他走的不是一条道,咱们的信徒都是贫苦百姓,他们最恨的便是胥吏。”
他倒是想学,可双方基本盘不一样,且无法兼容。
他若敢喊出与胥吏共天下,信不信那些个信徒,转头就跑个精光。
钟子昂稍显失落,不过很快又振奋起来,压低声音道:“父亲,西军此次大败,赵宋必定人心惶惶。我等何不趁机起事?”
钟相也有些意动,不过他到底不是热血上头的愣头青。
“再等等,再等等!”
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这点时日么?
……
……
残阳如血。
落日余晖,映衬的战场更加惨烈。
尸体堆积如小山,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原本青砖铺就的城墙,被鲜血染红了一半,配上烟熏火燎的痕迹,如修罗地狱。
“铛铛铛!”
急促的金鼓声,从远处传来。
得到鸣金收兵的信号,攻城的士兵如潮水般褪去。
李黑虎喘着粗气,一手撑着斩马刀,另一只手臂抬起,任由亲卫帮自己包扎伤口。
看着城墙下撤退的士兵,一名亲卫面露疑惑:“西军怎地突然退了?”
要知道,方才战况紧急,正值关键时刻,西军攻势凶猛。
连李黑虎都亲自披挂上阵,激战了半个多时辰。
可下一刻,金鼓声毫无征兆的响起,说退就退。
李黑虎一双凤目中也闪动着不解,用清冷的声音下令道:“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吩咐孙志等人,切莫不可放松警惕。另外,抓紧时间歇息,安排大夫救治伤者。”
“得令!”
亲卫抱拳应道。
自打西军两路大军汇合,稍作休整后,便对历城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西军的策略很是刁钻,让十余万战俘分批攻城。
与此同时,让西军主力乔装打扮,混在战俘之中,突然发动袭击。
这种战术让守城的黑山贼防不胜防,时时刻刻都得紧绷着弦。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波进攻的,到底是战俘还是西军精锐。
头两日,西军就是靠着这个法子,一举夺下西城墙。
好在李黑虎足够勇猛,带领黑山贼精锐,奋勇拼杀,将城墙上的西军歼灭,重新夺回城墙。
而且,这种战术能最大限度保存西军实力。
攻城进行了足足七日,死的基本都是战俘,阵亡的西军估摸着还不足三千人。
这时,寅先生匆匆登上城楼,面带忧虑道:“大当家,府库箭矢已经所剩无几。”
李黑虎问道:“还剩多少?”
“不足三万支!”
三万支,听上去似乎不少,可按照西军先前的攻城强度,只怕半日不到,便消耗殆尽了。
李黑虎沉吟道:“吩咐城中匠人,加紧制造,此外征召民夫,于城中各地收集西军射来的箭矢。”
“好!”
寅先生点点头。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