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卓楼大门紧闭,可透过门窗缝隙,依旧能看到昏黄的灯光。
大厅之中,韩桢与小虫几人正在吃酒。
方才那顿酒宴哪里能吃得饱。
因此送走麻彦民两人后,他们又来到楼下摆了一桌,并且将聂东与史文辉也叫了过来。
“县长杀得好,这帮豪绅大户仗着在士林中的名望,一个个有恃无恐,着实可恶。此番灭了王家,起到杀鸡儆猴之效,往后那些个世家门阀,只怕会夹起尾巴做人。”
史文辉本身就是读书人,这些个高门大户什么德行,他最是清楚不过。
韩桢的做法,让他觉得无比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闻言,刘锜顿时不干了,反驳道:“俺舅舅家就不同,低调的很,从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你舅舅是谁?”
史文辉不由一愣。
刘锜答道:“谢鼎。”
“谢鼎?哦,原来是富阳谢家啊。谢家累世清贫,确实不同,算吾失言,自罚一杯。”
史文辉说着,再度饮了一杯酒。
韩桢夹起一片酱牛肉塞入口中,问道:“小虫,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小虫答道:“按照韩二哥的要求,如今已收养了二十三个孩子,年龄俱都在十二三岁上下,为人机灵。”
“嗯!”
韩桢点点头,吩咐道:“先好好将养着,等过阵子闲下来了,我会亲自为他们授课。”
“好!”
小虫点点头。
一旁的聂东三人默不作声,只当作没听到。
哪怕好奇心强如刘锜,此刻也识趣的埋头吃菜,没有询问。
待到酒足饭饱,韩桢接过小虫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吩咐道:“你二人明日回去之后,开始整军,后天出兵寿光!”
出兵寿光?
两人顿时双眼一亮。
刘锜忙不迭地问道:“县长要打张万仙?”
韩桢轻描淡写道:“此人蹦跶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该收拾了。”
张万仙是肯定要打的。
攘外必先安内,他不想自己与西军决战的时候,身后还有一支反贼势力蠢蠢欲动。
而且,张万仙盘踞在寿光、昌平两县,阻断了官道,让精盐生意没法顺利的铺向潍州、莱州和登州。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最关键的是,寿光县紧挨着广陵盐务。
广陵乃是整个京东东路最大的产盐地,周边无数大大小小的盐户,每年产出的海盐,足有数千万斤。
仅次于淮南路。
自古以来,盐铁都是最暴利的产业,尤其是北宋末年,盐税几乎占了整个大宋税收比例的40%!
之所以会如此暴利,是因为北宋盐监的制度。
北宋朝廷不产盐,没有设立任何官营的制盐作坊,而是在各个产盐地设立盐监,直接划定一批盐户,让这些盐户制盐,然后以极低的价格从他们手中收走粗盐,再转手卖给盐商。
朱吉前段时间前往新镇谈粗盐生意,所以对粗盐的成本很是了解。
据他说,官府盐监每年给予新镇盐户三万多钱的补贴,却要他们缴纳将近十二万斤的食盐,相当每斤盐的成本只有0.4文钱。而官府0.4文钱收来后,仅仅倒个手,卖给盐商的价格动辄四五十文,获利百倍以上。
除此之外,前些年蔡京又搞出了盐引法,盐商想要卖盐,必须先花高价买盐引。
如此,又从盐商手上多捞了一笔。
这一来一去,朝廷起码赚取了两三百倍的利润。
相比之下,韩桢贩卖的精盐,除去成本和人工,利润只有寥寥十几二十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只要拿下广陵盐务,建设多处制盐厂,并采用更先进的晒盐法,配合流水线作业,毫不夸张的说,每年粗盐的产量至少能提升五倍。
到了那个时候,光靠粗盐和精盐,都能有上千万贯的收入。
听到有仗要打,聂东立刻来了精神,提议道:“县长,不如末将即刻返回军营,明日便可出兵。”
“急什么!”
韩桢轻叱一声,解释道:“此事还需武卫军配合,当作诱饵。刘锜!”
“末将在!”
刘锜抱拳应道。
韩桢下令道:“明日伱领骑兵营,带上州府调令文书,前去接管武卫与镇海二军。若骆沙他们配合,便留他们一命,如果不配合,杀!”
“末将遵命!”
刘锜眼中满是兴奋。
韩桢又看向聂东:“聂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