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众人皆道。

五顶帐篷在冰天雪地里支起，众人决定轮流一个人在外面放哨，唐无忆排在后面，便先入帐篷了。

唐无忆躺在被窝里，身体刚开始还能感觉到布料里残余的一点余温，但很快就被周遭的低温气流吞没殆尽。手触摸到被角，是冰冷的触感，仿佛下一秒皮肤就会被霜冻住。

四肢在被窝里蜷缩着，企图汲取更多的热量。皮肤因低温而绷紧，微微颤抖，全身难以平静地入睡，神经系统始终紧绷着。时不时会将半个身体钻出被窝，呼吸新鲜空气，却又在寒意袭来时重新躲入里面。这种进进出出的循环仿佛没有尽头。

恍惚间，唐无忆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唐无忆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深邃的黑暗，半个身子都吞没在一片黑色的海中，天空同样是一片漆黑，只有一颗灰色的“太阳”悬浮于空中，给他带来微弱的光明。

唐无忆还记得这里，他第一次对自己使用精神干扰时就来过这里，只是记忆不知道为何模糊了。

这里到底是……

“是你的精神之海。”那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唐无忆猛地回头，却是一个虚幻的几乎快要透明的老人，看上去仿佛随时都可能崩塌一般。他身上散发着于天空中那灰色太阳一样颜色的光芒，唐无忆莫名觉得这颜色和自己的发色与瞳色极像。

“你，你莫非是伊莱克斯？”唐无忆还记得他在海神湖边发生的一切。

“正是你所想的那个所谓的‘邪神’。”伊莱克斯微微一笑，点出唐无忆心中所想。

他凝视着唐无忆，皱了皱眉，问道：“你这脸又是怎么了。”

唐无忆有些窘迫，他有好多问题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最终，他以恳求般的语气开口问道：“老先生，能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吗。”

“叫我伊老就好。看样子你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是吗？”伊莱克斯沉吟片刻问道。

“正是，伊老既然知晓我的过去，请告知于我。”唐无忆忙道。

伊莱克斯无奈地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你的过去，这诡异的精神之海阻绝了我对你过去记忆的窥探，因此我对你的了解仅限当初进入你的精神之海，以及从那个小鸟雀手中附身救下你的那一次——那次你应当记得的。”

伊莱克斯并不知道外界时间，只能说出来是哪次附身。

“啊？”唐无忆不禁有些懵圈，伊莱克斯这话信息量很大，首先是他的这个什么精神之海居然被称为“诡异”吗？而且那个女疯子他有印象，那展开的凤凰虚影，很显然是强大的凤凰类武魂啊，在这位伊老的眼里只是“小鸟雀”？

不过眼下他更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便道：“伊老，能否讲讲你进入我精神之海时看到了什么？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这个啊……”不知为何，伊莱克斯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他想了许久，才在唐无忆期盼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道：“当时，我刚刚降临你们这个世界……

那是一股引力，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引力将我拉到你身旁。哪怕我只是神识碎片，那也是神！但在那引力之下我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伊老的神色很是凝重，他接着往下讲：“当时，你正在一个森林的小溪旁，有一个……”伊莱克斯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道：“很神秘的‘生物’，他似乎是想要杀了你。”

“等等，伊老，那‘生物’长得什么样子？”唐无忆打断道。

“所以说是神秘的！神秘就神秘在我居然完全无法记起那‘生物’的样子，一点印象都没有，它……不，如此诡秘神异，应当称为‘祂’才是了，我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层次远远高于我……”

伊老顿了一下，沉声道：“祂可能，是真正的神。”

冗杂的信息量过大，让唐无忆有点头大，他摆摆手叫停道：“伊老，您不是说您也是神吗？而且我何德何能和神扯上关系？”

轻叹一声，伊莱克斯说：“我的灵识确实达到了真正的神识层次，但我放弃了成神的机会，成为了凡躯神魂的在世之神。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个次神，而他却可能是真正的神。”

还会有人放弃成神吗？唐无忆想道。

“我原属的那个世界与你们不一样，成神便意味永恒的消亡。”他显然又忘了伊莱克斯是能听见他心声的。

“伊老您还是继续说吧，那个……神，做了什么，我又怎么做的？”

伊莱克斯摇摇头说：“你当时什么也没做，已经失去了意识，是我附身打退了祂——当然这也跟祂似乎不想和我纠缠有原因——然后我就陷入了沉睡，你应该也差不多。”

唐无忆眉头紧锁。森林？是了，他就是在星斗大森林醒来的，旁边也确实有条小溪。但是这样一来，几乎根本没有什么有用信息啊。

伊莱克斯察觉到他的心思，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开口道：“对了，当时你是蓝发蓝眸的。”

“蓝发蓝眸？”唐无忆有些不解，这个信息莫名奇妙，也分析不出来什么。他曾经大胆猜过自己可能是白虎公爵私生子，但是他身上实在一点都没有那位的特征，而蓝发蓝眸更是和戴家传统的金发异瞳毫无关系。

“那我为何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兴许是因为我的力量影响吧，需要我帮你变回去吗？”

“不用。”唐无忆拒绝道。

毕竟要是小雅老师到时候认不出我来就坏了。

话说起来，我都离开八个月了，不知道小雅老师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叛宗了呢，会不会担心我呢……

他虽然已经离开了史莱克，但总还惦记着曾经关爱过他的唐门二人，尽管害怕重逢却又隐隐期待着再遇的那一天

说到底，他的精神就没真正独立过，就像一个风筝，不管飞得多远，但总还离不开一根细线。那精神上的支柱现在是唐雅和贝贝，而在忘却的过去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两人都没在说话，精神之海顿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