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梦见他这般举动,笑容僵住,
他感觉眼前这个名为霍雨浩的少年似乎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好歹会惊讶一下吧,
可是眼前的人类不仅不惊讶,反而说着他听不明白的话。
哥就算是真的附身给了一个疯子也已经没有悔改机会了,
天梦碎碎念道,希望以此麻痹自己。
他刚刚看了这小子的记忆了:
身为堂堂星罗帝国白虎公爵戴浩之子,
却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幼年的生活极其艰苦,
自幼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去世了,抱着复仇的心态从公爵府离开。
如果他的天赋好,说不定将来能上演一出精彩的大戏,
但是以他先天一级的魂力,更大可能是一生碌碌无为,
晚年心气磨灭,在某个普通的日子里普通的死去,
不会有任何人记得。
好在现在既然有他在,天赋这一块已经补齐了。
他有信心完成霍雨浩的夙愿。
但是令他有所担忧的是,少年之前在溪水边休息时,
突然性情大变,时不时地发呆、傻笑。
以往所有的胆怯、坚毅、温柔、自卑统统散去,整个人突然变得格外张扬且狂放。
别的不说,他可不觉得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能够一边无视身上的伤痕
一边狂笑着攻击一只比他身形庞大不少的风狒狒。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姑且就当是疯了吧,我已经依存于他了,就算这个宿主有问题也都晚了。
天梦暗自摇头,缓缓开口道,
“自我介绍一下……”
虽然没有遇到伊老感到很可惜,但是霍雨浩很快便释怀了。
可能这就是蝴蝶效应吧,做人不能太贪心,霍雨浩嘀咕着。
在天梦如同原著那般讲述完造神计划以后,对霍雨浩说道:
“我们现在其实并不安全,
那些想要拿哥当食物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循着哥留下的精神波动找过来,
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
霍雨浩点头表示赞同,毕竟伊老若是遇不上也没有办法了,
顶多就是缺少了魂灵体系,至少天梦遇上了,
但万一天梦没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在这里硬耗了。
他知道贝贝唐雅就在后面,但毕竟他也不打算加入唐门了,所以见不见面都无所谓。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瞬间带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陷入一片黑暗。
“嗯……”一声轻哼从霍雨浩口中发出,他缓缓睁开了朦胧的双眸。
道路上那个大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合拢了,眼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霍雨浩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站起身来,向着远方望去,辉煌的明都仿佛映射于他宝石般闪耀的蓝眸中……
霍雨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森林里,而另一道身影却紧随其后进入了森林……
阴暗的枝桠在头顶交错,遮蔽了天空,森林里透不过一点光亮。
一棵棵参天大树上铺满了藤萝和苔藓,似乎从未被阳光照射过,散发出阴冷潮湿的气息。
一片死寂萦绕在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于心脏的跳动声。
落叶与腐殖质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不适。
枯木和青苔爬满了小路,密集的树影在脚下聚集,仿佛想要将人吞噬其中,消失不见。
而在茂密的树丛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俯身前行着。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在怎样的精神状态下来到这里的了。
少年手中紧紧握住一柄连鞘短刃,用以壮胆。
短刃大约有一尺二寸长,刀鞘呈墨绿色,似乎用的是某种不知名魂兽的皮革做成的。
刀柄长约五寸,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却给人一种古朴之感。
握在手中不但契合,而且异常舒服。
长约七寸的刀刃宛如一汪秋水,纤薄的刀刃仿佛透明一般,
刀刃上散发的森森寒气令已经有所习惯的少年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正来到大森林内部,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勇敢——他开始后悔了。
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他远远没有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微弱的气流围绕着双眼盘旋,少年的眼中带着警惕与深藏的恐惧。
这笼罩在阴暗里的旅程让他毛骨悚然,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
少年握着短刀的右手在紧张的心情下渗出了汗水。
恐惧像一只巨兽,在体内肆虐、蔓延,让人喘不过气来。
少年的身体在颤抖着,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一阵阵寒意从头顶窜下,惹得全身发抖。
冷汗密布,手脚发软无力,几乎站立不稳。
要是他当初知难而退……少年咬了咬牙。
他的武魂,灵眸作为极其罕见的精神类变异武魂,有着强大的预警能力,
虽然没感应到有什么危险,但是压抑的氛围却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他的精神。
他知道,哪怕就是最弱的十年魂兽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而在星斗大森林,这茂密的树叶背后,
却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可能正在看着他。
密密的树林在前方延续,视线被层层树影遮蔽,
天色黯淡无光。脚下是崎岖的小路,不知通往何方。
突然,树影渐渐散开,一片光明豁然展现在面前: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林间蜿蜒而过,
阳光从林间照射进来,在水面上涂抹出流光溢彩。
树叶时而在水面漂浮,时而被水流带走。
溪水在光里显现出浅浅的绿意,清澈见底,
偶有水花在石边溅起,在空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辉,一片和谐宁静的景象。
少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如芒在背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有水,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抓几只鱼来改善生活了,少年心中暗喜。
他折下来一根长约三尺的树杈。
散发着淡淡碧光的刀刃从树杈前端上划过,就如同切入豆腐一般毫无阻隔。
三两下,树杈前端就被削的锋锐起来。
少年拿着树杈来到小溪边,略微深吸一口气,双眸重新亮起,
顿时,清澈的溪水中,一切细节在他眼眸中放大。
水波流转的细微变化,甚至是河底石缝中的小小虾米都逃不出灵眸的注视。
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慢了下来。
少年拿着树杈刚要插下去,身体却猛地一颤。
自进入星斗大森林以来都没有检测到危险的灵眸忽然传来强烈的预警!
少年的背上激起一阵冷汗,他的身体情不自禁颤抖起来,他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他的视野所及之处,空无一物,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后背!
他僵硬地、缓慢地转过头,仿佛等待着审判的死刑犯。
然而预料中的巨兽并没有出现。
几米开外,
一道人影静静矗立。
?!!!
看见祂的那一刻,时间在此凝固,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祂动了,一步一步,一寸一寸,缓缓逼近。
那身影逐渐放大,最终占据了视野中的一切。
祂的存在似真似幻,祂的轮廓时隐时现。
祂只是站在那里,却仿佛从未存在过。
明明是第一次见,又感觉像是许久未见。
祂的外貌无法描述;似是圣人,似是囚徒,似是男人,又似是女人,似是老人,又似是幼童……
但当想要把祂记在脑中时,却感到精神一阵恍惚,对于祂的一切印象便荡然无存。
祂就像世间一切矛盾的结合体,世间一切辞藻都不足以形容祂。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扭曲,模糊。
他仿佛看到了荒芜的大地上遍布的尸骨,
他仿佛看到不可名状的怪物在阴暗中爬行,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伟大的存在在注视着他,在呼唤着他。
“我们爱你。”他听到无数的声音,低语与尖叫不绝于耳。
“我们接受你。”他感到自己的躯体变得沉重。
“我们信赖着你。”他发觉自己的灵魂从累赘的身体里缓缓飞升。
“我们不会抛弃你。”他就像如蜡一般融化。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如同溪水一般潺潺流动。
“为什么不抛弃那肮脏的自我,与我们同在?”
我,我,我……似是我自己在说话,又是谁无数个我在说话。
我的存在被重塑,我就像是第一次真正地活着,
我的痛苦,我的欲望,我的自我,连带着沉重无用的躯壳,
一并抛弃,我轻盈的像是一根鸿毛。
我欣然地接受了那些崇高伟大存在的邀请,我化作了祂们的一部分。
祂们在欢唱,祂们在高歌。祂们是那么喜爱我,残破不堪的我得到了填补。
祂们簇拥着我,我便被托举入高空:
我看到了一颗美丽的星球,上面有森林,有冰原,有大海,有繁华的人类国度。
我看到了一个手持巨戟与长剑的身影屹立在天空之上,
而在那身影对面的,是一个蓝发的少年,他、他……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长得和我一样!
他是霍雨浩!那我是什么?我是什么……我是什么!!
深红色,无尽的深红色染红了眼前的一切,虚空中睁开了数不尽的眼睛,皆注视着他。
他感到自己在下沉,无止尽的下沉,
那些伟大的存在竭尽全力想要拉住他却无功而返,祂们悲鸣,祂们呼唤。
恐惧、颤栗、压抑、痛苦、以及无止尽的欲望……
那些被他所抛弃的“杂质”重新灌入了他的身体里。
他嘶吼着,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无数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响,仿佛在撕扯着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瞬间又像是永恒。
当意识重新占据身体,少年艰难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贯穿了他胸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