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没有放声哭泣,只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试图手抚平耿源依然紧皱的眉头。
许久之后,当阳光掠过床脚,纪鸿雁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她也收拾好了心情。
纪鸿雁解开缠绕在床上的锁链,掀开被子,想要为他整理仪容,做最后的告别。
她惊奇地发现,耿源身体上出现了新的变化。
那些变异侵染后透明的血肉全都消失不见了,他又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纪鸿雁知道,耿源虽然从来没有抱怨过变异侵染的不好,但他的内心里,对这种畸形的变化还是非常在意的,日常穿衣都会刻意遮掩这些异状。
可惜,这种恢复的时间太过讽刺,它的代价也太过沉重。
当生命从其中流失之后,遗留的躯体看起来那么陌生,他不再是亲密的伙伴,也不是值得依靠的爱人,甚至不是具体的人,而是某个陌生的物体。
纪鸿雁像是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为他穿上衣裳,梳理头发。
接着,她抱起耿源依然沉重的身体,想要把他挪到旁边的椅子上。
没想到这时候,怀里的身体忽然发生一阵微小的颤动,原本垂落在身体两边的手臂缓缓抬起,将她抱在怀里。
纪鸿雁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正好对上耿源缓缓睁开的眼眸。
那双眼睛清澈平静,就像一眼见底的泉水。
纪鸿雁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情绪,紧紧抱住耿源,大声地哭了出来。
“你刚才一定在笑话我吧。”
纪鸿雁倚靠在耿源的怀里,埋着头有些害羞地说道:“你明明没有死,还非得在那儿装睡,让我给你穿衣服,害我出了这么大个丑。”
“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心里真实坏透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做了坏事不敢承认吗?”纪红颜一边抱怨,一边伸出右手,拧着他腰间的软肉。
“阿源?”
唱了许久独角戏的纪鸿雁,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她站直身体,双手捧着耿源的脸庞,让他看向自己。
“阿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耿源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神看着她。
纪鸿雁捏了捏他的脸蛋,甚至掐了掐着他的耳朵。
耿源依然没有反应,甚至双眼之中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纪鸿雁终于确认,耿源虽然还活着,却并没有任何意识,他不会说话,也不能交流,只会在偶尔的时候,做出一些简单的肢体反应,就像一个会动的大号真人玩偶。
纪鸿雁有些傻眼了。
她哭笑不得后退一步,疲惫地坐在床边上。
明明已经做好了分离的准备,也收拾好了心情,可老天却给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面对一个能睁眼,偶尔能动的植物人耿源,纪鸿雁根本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
纪鸿雁还是接受了现实,毕竟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即使放在过去,新闻里也偶尔能在看到植物人清醒的例子。
而且耿源现在既能睁眼,又可以站立拥抱,比那些植物人不知要好过多少。
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可以当做一个大型抱枕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