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空遗忘的故事
你在想我吗
侯晓峰轻轻地,无声地问。就有星光坠落无声,像孤独中,酸涩的誓言。
“安聆,你还好吗……”他忍不住问出口,“你的手……”
他忽然闭起眼睛,头低垂下去,抽泣起来。
安聆,过得苦……
夜,在无眠中漫长。
前方,是那座天桥。侯晓峰停住脚步。
桥上那人……是……如义?他……?
如义背倚桥栏,定定望向远处。侯晓峰顺着那方向望过去……那里,只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弧光。
他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晓峰错以为时间在他那里走到了尽头时,他又动了。他转回头,缓慢仰起,闭上双眼。隔了如此老远,晓峰仍然‘看’到,如义的脸皮,一阵阵绷紧。
早晨六点钟,如义回到家中。安聆不在,出早摊去了。如因的房门紧闭。闵正尧或许是骂累了,或许是还没醒,房间里没什么动静。
这个家,也只有在如此状态,如义的心情才没那么糟糕。他倒在床上,疲乏困倦,感觉身体像一截被白蚁掏空的树桩。头脑昏昏沉沉,困觉深沉,却没有睡意,地球引力制造的不舒服附着着每一个睡姿;总有一个肢体,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压在身下麻木,姿势一变睡意就跑掉了。
反来覆去,辗来转去。头脑越来越浑沌,精神越来越消沉,如义听到自己的鼾声,忽然清楚过来。
如此反反复复,如义心烦意乱从床上爬起来。不料已是早上八点。膀胱里的尿液似乎全流到了尿道口,如义起来上卫生间,正撞上如因从卫生间里出来。
她睡眼未消,端了一盆温水出来,只迎面叫了一声“哥”,就到父母的房间去了。如义喉咙里嗯了一下,或许出了声,或许没出声。目光在如因睡衣布满褶皱的屁股上扫了一下,就进了卫生间。
正洗漱时,如义隔门听到闵正尧吩咐如因说:“让你妈给我捎一份牛肉粥来,……对了,还要一份白(奶)煮虾尾,对了……”
“妈了个X的!”
如义咬牙将毛巾摔到脸盆的出水器上,出门正撞上如因从那个房间里出来。
如因闷头把水端进卫生间倒掉,洗了毛巾,出来卫生间见如义还站在相遇的地方,觉得有点儿反常,也没多想什么,回房间换了衣服就出门去了。
如义是要等如因出去才好发作。如因本不必出去,但她忍不住还是要跑那一趟。也只有在早摊的时候,晓峰哥……他,偶尔会去给她帮忙。
其实晓峰只是找个借口,把省下的钱偷偷塞到她的收款盒里。晓峰知道她知道,她也知道晓峰知道。可是安聆不敢戳穿他,她怕晓峰。
怕晓峰,哪怕在梦中……
“你,和面吧”安聆强作镇定,不敢看晓峰的眼睛。她以为未亮的天色可以遮掩她眼中的恐慌。
晓峰没有动手的意思,“你和!”
“我有点累”
“你和!”
安聆不敢再说话了,遮遮掩掩脱下右手上的手套。那只手套是她远远看见晓峰走过来时戴上的。她以为凑着光线暗淡可以蒙混过去,快快地把手往面粉里插。
晓峰比她更快,轻而易举就扣住她的手腕。他将那只手提起,不自觉收力。安聆痛到皱眉,也不敢吭声。他一动不动,仿佛是要将那些才结痂的新鲜伤口烙印在心里。
看了好久。晓峰抿住嘴唇,什么也没说,默默把那只手套套到那只手上;
洗了手,顺便洗了把脸,准备了一番,就开始和面。
如因去得晚了,就在如义回到家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眠时,晓峰已经离开。他没等最后一锅菜盒起锅就走了,头也没回。
直到他的身影都模糊了,也没回头看安聆一眼。
如因来到,晓峰已经走了。如因把闵正尧的话复述了一遍就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都模糊了,也没回头看安聆一眼。
安聆想和如因说话……
如因回到家,不料如义正在闵正尧的房间。她很意外,一时想不起如义曾在什么时候进过那个房间。他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冰冷又坚硬,像连串打在麦穗上的冰雹。如因趴到半掩的门旁,不敢往里看。
如义应该是站在床边,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厌恶和嫉恨:“你一个X子儿不挣,吃得倒挺均匀!”
如义这话是说到如因心里,只是这种话打死她也不敢说出口。之前如义还说过什么,如因也猜得到大概。闵正尧默然不语,只是像一件录音设备在那里听着。如因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我哥不会把他给……?!
“你那家破公司一个X豆也没赔给你!”
床上突然一阵咳嗽。如因暗暗捋了捋胸口。
如义最后甩下一句话:“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该知道怎么做!”
如因吓坏了,赶忙逃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外面响起重重的摔门声,那声音像一盆冰水打在如因身上。
闵正尧霍然笃定一件事:肖安聆啊肖安聆!你果然与那小子不干不净!难怪做梦都喊着‘别走’!
自觉有愧是不是,……好啊!……一对吊秧子的狗!……畜牲!……
闵正尧攥紧了那只右手,手指甲扎在被子上,就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