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人到中年，头发秃了不少，说话的时候，前额的几绺薄发随风上下跳跃，再配上老梁颇具喜感的五官面貌，讲话时特定的语气动作，竟莫名地瓦解了李婧的紧张，她“噗哧”一下笑出了声，“老梁，我不着急赶路，你可以开慢点儿，别让我灰头土脸的，吓坏了梁杰杰！”

“哦，你要去梁秋林家啊？”

“梁秋林？”

“就是杰杰的爷爷！”

“对。”李婧随口问道，“您跟杰杰家很熟吗？”

老梁道：“当然熟，都在一个村里住了几十年了，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风吹草动的，全村没人不知道。“

闻言，李婧点点头，坦言道：“我是杰杰的主治医师，这个孩子患有自闭症，我这两天刚好在宜县义诊，就想着顺道来杰杰家里看看，探望一下梁家两位老人。”

“李医生真是个好人哪！”

老梁一听，望着李婧的眼神满是赞赏，但话锋一转，又哀叹道：“杰杰去延市看病的事儿，我也听说了。秋林叔和婶子命苦，十几年前，闺女外出打工，从此没了音讯，为了找闺女，把家底儿都掏空了，儿子快三十岁才娶上媳妇儿，结果好景不长，儿子没了，媳妇儿改嫁了，还给老俩口留下这么一个不太正常的孩子，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李婧满目惊诧，“梁奶奶还有一个失踪的女儿？具体什么情况？”

老梁点了根烟，娓娓道来：“秋林叔有两个孩子，老大是儿子，老二是女儿，兄妹俩差三岁，秀芝离家的时候才十九，说要南下赚钱，贴补家用，刚开始每个月都打电话回来，慢慢地，电话越来越少，最后直接失联了！秋林叔带了村里的几个人千里迢迢的去秀芝工作的厂子找人，结果厂里说秀芝已经辞职了，问了一圈，没人知道秀芝去了哪里。”

李婧追问：“没有报警吗？”

“报了，警察找，自己找，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去的地方也都去了，可是至今都没有好消息。”老梁用力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萦绕在他面庞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喜感。

李婧心情变得沉重。

老梁吸完一支烟，拧灭烟头，坐上驾驶位，复又恢复了爽朗笑容，“李医生，对不住啊，你看我多嘴惯了，听到你要去秋林叔家，就跟你说了些有的没的，弄得你心情不好，实在是……”

“不，老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让我对杰杰家的情况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李婧微微一笑。

“行，坐稳了！”

老梁没再说什么，发动三轮车，朝着梁湾村开去。

……

黄昏的暮色，渐渐铺满了一方天地。

三轮车一路颠簸，在李婧被露天的风吹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终于驶入了手机导航上显示的梁湾村！

车速慢了下来，李婧松开一只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顺便拍了拍满脸的沙土，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形象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