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行进的苦与乐】 “要挑衅?我会出手。”(1 / 2)

次日清晨,随着训练越发频繁,可见的步操和条令越发繁琐,为了时刻牢记这些东西,作为军中的老油条——担任他们军士的人也会时常抽问,做的不好就只有挨骂的份。

能睡觉的地方他们不会给床褥,这倒并不是军营没发供应,是刻意的“欺凌行径”。在前哨基地——厚原木垒成的栅栏之中,还是做出不少非密不透风,由木和泥制成的房屋,但它们原本都是守哨用的,教习半连的人们都在抱怨闷热无比,滋生虫蠕的地方,泥味熏齁无比,汗浃和郁热加重难闻的迹象。

居塞林为了教习,将作战半连的全权指挥交给中尉特莱尔,也是不怕事的人,自己却跑到教习半连亲自动手,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犯哪根筋。

“那么,如果你们觉得这里不好,为什么不建设这里?反而要抱怨,要嘈杂,要将这里变得更糟糕呢?”

连长的话一下就把他们给问难住了。

不过,拉特利耶倒是观察了好一阵子,连长没有要进一步动手的意思,才好用诚恳的语气行礼说话:“长官,这可是你们说了算,我们奉你的命令行事,我们没有接到命令,因此我们不会建设,但抱怨情况,也是人的第一反应,这才会有改善的动力。”

居塞林意味深长的笑容,抛出下一个烫手陶罐,“有道理,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他直言不讳,“那就下令加固这里,改造这里,直到完全变好。”

掷地有声,但迎来的笑容显露出锋芒。

“呐,这可是他说的!”居塞林大拍手掌,稍表激动,“根据新兵拉特利耶的命令,他的提议是让我们把这里打造好。因此,今天早上,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我把这屋子的环境变好,直到我下午来视察,再行赏罚。”

沾泥巴的数十双皮鞋都对着一个人围住,很快没有呢喃和牢骚。

这是否意味着天空上的多云会变得捉摸不透?

虽说没有频繁的步操所操劳,留下的难题却不同以往,仅仅是打扫干净固然不够,连长给出的命令是改造。以半天时间,这似乎不太可能,在一群人所遭遇的意识上看,他的艰难深信不疑。

众人的皱脸含着忧虑,不经意间还嗅到恼怒的气息。

就在大家筹措不定,来回倒腾双脚,实际上泥泞把地板搞得更糟。

在门缝上甚至还长了青苔,知了就门前的大树决意长鸣,进到室内,浑浊的空气,除了熏香果木包裹,还有粘痰、口水倾泻到底的家常酒。从桌上散落一地的纸牌和鼻沿分泌物,在今天早上居然变得如此难以令人忍受。

唯一能望在门前安慰是墨利乌斯的象征——荆棘藤编织的秤,其中左边秤着心(实际上被简化为果实,这和原来liii224年墨利就义的惊悚场面来说,已经失去原有的惊悚,右边秤着手。他们注视着,就左手抱拳,右手伸掌分别交叉紧贴双肩,大喊着“(molél墨乐”。

新卒自然没说什么,倒是德·多拉斯——一旁的比菈自顾自地开始从自己的床位上打扫,他的床铺非常整洁,没有什么异味和污秽。他的床边离扫帚和木桶最近,往后门出就是水井,本身有些不够力,就托另一个人合理将水捞起来。

“真是的,一群孤魂估计很快就要爆发鬼乱。”比菈说话很柔,亦很冷,但正是看人的态度,总有令人安心的感觉,他亦鼓励和他一块打扫的卡修,“趁着事情严重之前,我们快些解决自己的麻烦。”

“能避开步操训练他们就知足吧。”

毫无顾忌地轻笑围绕在他们之间的暂时安乐,从后门开始一路洗刷,并仔细看木板和墙缝上的细节,一桶桶脏水成为花草的珍馐美味,寻着不同的地方倾倒,以分散草地之间的吃水压力。

拉特利耶在干什么呢?他也在打扫前门,寻着烫手山芋而来的恶意已经迫在眉睫,为了让他们服气,他自己也知道理亏,才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也并没有说什么,一股脑埋头苦干。

脏倒不算什么,嘴里吹出的冷风才是渗入心间的苦涩。

“他自己提的建议,让他自己一个人干去。我们不要理会……”

“就是。”

“仄声作难的家伙,我们就看着他犯傻好了。”

讥笑充斥在他周围,倒是使他不再籍籍无名。

拉特利耶并非娇生惯养的纺厂次子,即便家里有雇佣仆人打扫,房间却是由自己一人包办,象征墨利真理的荆棘秤,以及周围的门框和窗户、甚至卡在门缝的甲虫都一人清理干净。普利特和莫林并非弃义之人,亦沿着进门的走廊将其污秽擦干净。

“前进!”受到鼓舞的查茹兰特头一次从灰霾之中打起精神。

即便是木屋,以左右两间能容纳五十人的临时住宿来说,自己单单只清扫一间,工作量丝毫不小。很快他们又找来拖把,与前去打扫的比菈碰头。

“怎么?打扫的就只有你们三个?啊哈哈哈哈哈。”

拉特利耶的解释看似简短无力,“我在那种语境只能照实回答。”

“知道,这也是你被奚落的理由。”白毛的多拉斯毫不在意,“拥有智慧的人是不会抨击你的,对了,他们应该在外面歇息,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当初我自诩高贵,是因为我是德·多拉斯,你们听清楚,我很清楚我还没有拿枪的资格,因为我还没到这个年纪。”

“贵族?”莫林顿时两眼放光。

“你知道就好。”比菈将盛水的木头递给他,“现在我觉得你们应该在争纷到来之前,先清洁干净。”

一撮人等不再多说,到现在为止,扫帚拖把成为他们的武器,水桶抹布化为他们的弹药,比菈清洁到一半不知人影几何,但揣着怀表与下颚,亦知道时间不多。不料数落还不到三分钟,一干人等都被拉拢起来,“怪罪的事情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度过难题!”

计谋得益于修养,以及请酒的钱。刚过一刻钟,清洁问题就基本解决了。

“你们都是我的恩人,这酒钱我一定会请。”比菈无疑露出一丝猫腻,这倒不是说他欺骗在座的十来位同僚,他从口袋拿出两枚弗兰朗,好不心疼。

桌面上的锒铛和灰烁令人心情舒畅,他们围绕在身边不知道如何分。

因为以他们手上的现钱根本兑不出来。

“哎?!”鼓手的幼手顷刻一排,盖在两枚银色传说上,他单脚站在凳子上,嘘声一令,他们便安静下来,“你们要记得,拉特利耶——他是我朋友,这份钱是他赔罪的心意,我自己和他一人一弗兰朗,盯着墨利乌斯的荆棘秤,我发誓是这样。”

他的传统贵族口气被容纳入单词末端,凡是词尾e时不时就会暗自强调拖长又不刻意的“雀声”。

拉特利耶对这种突然扣在帽子上的人群显得窘态,在那种情况下,他默自点头,“是……是这样的。”

跟在他身边的人也纷纷做诳态。

手掌再度挪开,闪亮的承诺又映在干事同侪的眼里,他摊手叹气地说:

“如果我手头富裕一些,那就可以搞些吃的来,可惜能到外村的机会并不多,我们是陛下的王师,怎么只能吃这种边角料?见鬼,可惜事与愿违,我也没钱了。”

要知道两弗兰朗别说请一人吃饭,请一大群人吃饭,好一些的细磨面包和干肉还是有的,更别说一两丹买到两盘兰特[2]不错的啤酒,再次一些每人喝三四盘兰特也没问题,不过喝起来就不甚可口。

人群中发来抱怨:“对,这也太刁难我们了。”

“不过,有些事情我们要解决,正所谓他说的话以有道理。”他依着拉特利耶的肩膀,摆出一副看似无所谓的样子,但摆嘴弄舌之姿态蛮有几分可爱,他的样貌除了怪异的白发以外,眼睛亦大而清透,啧啧摆弄两指,“这木房子引得虫来鼠往,在这么下去,我们就该变成村里的臭腌鱼。哪天不知道我们的脚趾就好被老鼠啃食。”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白毛少年的声音亦很细腻,他的作派不觉张扬,手亦很痒,说不过一会就从自己座位上拿出鼓棒,抵在桌面的一个坑洼处,“叫比菈,这名字听起来怪女孩样子,不要紧。我这幅样子上战场也是匍匐待死,值不了几个钱的,就是对音乐熟行。”

“抱歉我话有些文绉绉的,说往简单地说。”又示意让真正的始作俑者安排这房间的改造,“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恐怕要熟悉环境。”拉特利耶遥望四周,从营门前的荆棘架处,边角缝隙,再到所站的现在为止,亦就是聚集歇息的大厅,对外则是看哨的站位,他转过身子,在查茹兰特的背后,是一片走廊区域,刚才就站在这里与一面之友碰头,走廊的两边是各间卧室。众人随拉特利耶视察,见着每个睡铺所在的小屋居然只有四分之一张桌面大小,哪能说这是住房,这是监狱。

“通风就很要命,唯一的窗户在我们所探手不及的地方。”拉特利耶很自然地将比菈的鼓棒夺来,指向唯一的天窗。心里很自然就想到一份图纸,毕竟拉兰诺斯还在陪身法时候少不了纸笔尺子的熏陶,除了思念之余也说不出别的偏话:

“我看这里只有七十五,不对,是八十,甚至有八十二嘉令[1],如果每两个人睡就有些不太实在,更何况这里倾泻自身残羹的地方,亦没有可遮挡的地方。窗户稀缺就是一种隐患,更何况各位来自不同的居所,希望大家能够注意自己的‘气质’,及时处理。”

“然后,就是本身这房子的结构就并非拿来常住,倒立喝凉水都比这要强。”拉特利耶向大家鞠躬,他感到愧疚,觉得希望渺茫,“言归正传,我们这里也没有工具,锯子、木材和玻璃一类的,甚至连纸都没有,恐怕要连累大家了。”

“你是哪里人?”一位三十多岁的金发青壮嘴担杂草问道。

“陛下的眼皮底子下,潘诺镇。”查茹兰特答他。

“真可惜,我是被裁员的木匠,莎尔兰以北佩图镇,瓦特依(vattiē。”青壮也直言快语,指着墙壁上的被蛀孔洞,“这间房子除了通风的问题,还有木层不做处理,这何止是拿来临时所住,这房子防蛀不行,不过三五年估计就垮掉。”

随着拉特利耶一撮人走向室外,再稍微打扫,原先的气味也就竞相逸走,但通风效果依旧是这里的最大弊病。

“好了,等到能去外村的时候,一切的苦难就由我们埋单。”

比菈在人群中形成可见的影响,刺激到远方的闲杂人等。蔑视和嫉妒的气味逐渐蔓延,在心理上形成无形的乌云,三四双手数得过来的一干人等,能够理清不少有恶意的人。他们迫近并质问拉特利耶:

“你怎么打算收拾这副烂摊子?”

比菈的手掌置在霉叶白桃的肩上,“解决不了,也不必解决啦。”

“无所谓,反正我付得起相应的惩罚。倒是闲杂人等,他们不怎么为自己的处境尽忠。”拉特利耶认得清在他面前不讲情理的老对头,“对了,阿德纳,你是怎么想着加入军队的?”

高耸的身躯不仅能轻松持枪,还抵着枪口稍侧向左,“要你管?!如果连累我们,小心以后没好果子吃。”

周遭的气氛充斥着火药味。

“我说过,我会负全责。但如果有人特意向我讨要过多的屈从,我是不会就范的。”拉特利耶也有相同的底气,从口袋里捻出两枚弗兰朗,“我赔罪。”

银芒的崛起坚定背后伙伴的信心,有利的才是赢家,就算是恶龙请客也甘愿要去。

金钱驱使的动力是俗人梦寐以求却无可奈何的。

不过相比之下自己也并非阔绰子弟,拉特利耶不好酒,也不喜欢打牌。

阿德纳还有别的花招,“不过,我倒是有听过你的传闻,据说你杀了人?一位老爷,哦吼,你也不怎么样。”

忽如其来的杀招,这正是他逮进来的原因,无法自辩清白的苦楚随着众人的议论沉重打击了自己,牢牢把握,力道也用的更紧,又无话可说。

乘胜追击的话术紧咬着他的神经,“杀人犯来这里,原来是惩戒佬。不知羞耻的东西,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战士?是他要害你们的。”

这一通质疑将刚刚的信誉全都摔碎。

落寞姿色重新笼罩在他身上,深不见底的悬崖上勒曳被剥离的心脏,他隐忍不言,转头就走了。

一群嘈杂的岩雀滑翔喳嗻,绕在将死柏树的身边竟发生机,那些问题他根本答不出来,这并不是自己面对的算数和疑难,是数不尽的拷问鞭挞白桃的表皮。

他竟然只能狼狈而逃,“别问了,我不知道!”

查茹兰特面对自己的杀戮,不知道真伪因而不断沥血,脸上变得比以往更加苍白,被咂舌和恶言要挟的分上,沉顿在以往不可收拾的场面,躲在昔日被铅弹打中的大树下,委屈且泣不出泪。

“我已经完了……”

熟悉的声音伴随啃食果实的脆口洳洳向问:“什么完了?”

“连你也要问……天啊,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杀人,为什么反抗有罪?还有比背负罪名更不堪的事情吗?”

拉特利耶长叹出声,气泡吐露喉咙的呃音几近枯萎。

“你说,先不要转过树的这一边来。有什么苦我替你做主。”

虽不见人影,话语中有股没烧腾的烟草味。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杀人……但是我结交到一位富家小姐,在潘诺镇上也算出名,你还别不信。”他越说越委屈,“也许你觉得这是诓骗,我的确认识她四年了,面对侵犯,我挥刀选择保护小姐,可我……亲眼见到他还活着,他也没有断气。居塞林大人也有相助,用马鞭抽打施暴的贵族姥爷。小姐没有变本加厉,在苦楚中放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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