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命运的玩笑,长章】 无处可藏的牵绊和旧日情绪(1 / 2)

离别之后,拉特利耶将剑放到后巷,显得贼眉鼠眼,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小偷,将剑放在后巷的废弃箱子里。

他向家里人问安之后随即奔驰上楼,正当打开门的时候,见着对窗口的位置正是考奈薇特,抱着扇子靠在书桌上沉睡多时了。

他冲上去立即揉捏娃娃的脸,“你来干什么?”

“你……你还好意思说,我没找到你和妹妹的身影,就找到这里,结果你们都没来。”但还没来得及犹豫,她就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娜莎内心有个想法,我希望你能明白。”

“但说无妨,兴许我知道呢。”

“娜莎当初故意要追究这件事,实际上让你坐小牢的想法早抛云外。她很需要一个比我照耀她身边的烛光。”

“你也是烛光。”

她高举伞,“理当如此。你比我厉害得多。”伞再度平放在膝之时,考奈薇特点头说:“你们的轨迹正在交织一致。撇开题外话,要是你多来找我就好,把我当树洞抛下自己的烦恼,当妹妹的传话筒,当我的说书人。”

“你需要我给你上一杯茶吗?”拉特利耶正要挪步,背向着说:“以上你这些请求我都乐意。可反过来,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

“谢谢,有些事不妨现在不要翻面,滴答声已经说了一半,剩下的就看我意愿了。”她撑伞准备转身离去,“希望命运不会太早让你颠沛流离,至少现在不要,否则?我还真希望你有个倒霉的运气,被蹂躏一回之后找得到回家的路,哼!”

“你们这些女士,说话不露几根毒牙……”话还没说完人偶小姐就飘逸竞走了,拉特利耶听闻她的话,内心深处像是被敲了一记响钟。

“难道说,她预料我会发生什么吗?”

当天晚上他黯然入睡。

到次日初阳升起,太阳没昨日耀眼熏辣,羽状云削去它的威力,却没一点微风。拉特利耶在家中等了很久,期间还帮父亲再算一笔核对两个月的进出口货物的账,发现果然有差,缺了一百二十六弗兰朗,这不得不想想是谁被揪出挪用公款的行为,又耽搁了好一阵子。

除了这点,他几乎又在呆楞楞地写字,中午饭也没吃多少,吃两口所剩无几的肉、奶酪和半块巴掌大的面包就出门了。

“我出门了。”

他的母亲总是非常温和贴心,“好,路上注意安全,愿幸运再临。”

“你也如此,我的母亲。”

拉特利耶在路上能见到站岗的士兵,不得不说,一个连坐镇的情况下,偷盗几乎无所遁形,不过偶有开小差的,一个劲地和少女们搭讪。他还见到一对情侣,男友就住在这里,现今就是当兵的,他们述说旧日的情感,在街上紧密相依,但很快他们就知道刀枪剑戟在身上磨合的伤痕,碎片在男孩的身上浮沉,少女由不得将他攥紧在胸前相默以泣。

拉特利耶在街上游逛,有些士兵上前打算套话,他岂不知兵士的小心思,故作头晕脑胀地说不行,腰间的剑却给他带来很大阻碍,自己却拾捣几句搪塞过去。

他照旧来到钟表店门前,帽檐特意怂拉下来,尽量盖住前额,娜莎在此恭候多时,也没有往日的贵家小姐任性洒脱的气质,多有几分温婉,装束也是白主调粉衬色的蓬裙,心绪抖擞又自我矛盾,忐忑得很,“你觉得我今天有没有不同……”

“好看很多。”他也说不出什么赞言。

“接下来……往哪走呢?咖啡厅倒是常去,不甚特别。”

拉特利耶看着紧闭的门窗,对玻璃很是忧郁,他轻敲一声,忽然来了主意,“你我还没去过酒馆,如果今天得要闹个尽兴,我们就在那里谈。”

“也不是不行,虽说印象里酒馆也不算好,见识……我进去瞧一眼总行了吧。”

大步流星躲过人海,无视锋芒的邀请和喧嚣的乌色果实。他们舒展自己的手臂,将疲软拋得一干二净,甚至哼起小曲,正是四叶草之歌的旋律。

镇南边的酒馆同样不少人,有些人抵不住酒熏臭,就瘫倒在路边打酒嗝,早上已经有些个兵士在这大快朵颐,却又不敢喝得酩酊大醉,很快就没了人影。拉特利耶感觉这地方并非善地,本着仅仅一试的心态,手中紧握剑柄,“我都忘记把剑还给劳斯丹德大人了,想要见证你我之间的诺言之后才还给他。”

娜莎表示赞同。

他们跨过门栏,推开吱嘎作响的脱皮木板,那酒痰熏味迅速将外面的新鲜空气所隔开,仿佛河海之间的分界。从这一刻开始,袒胸露背的斟酒小姐、老掉牙要套口酒喝的中年男子,有些还泛起大肚子,估计一拳打中还会被弹出去的既视感。

有些不知吵闹为何物的赌徒、玩弄匕首木棒的混子、来此休息片刻的商主和护卫侍从,他们的长剑看似都较为短身,甚至是藐不起眼的侠客,跑堂的记账伙计、清洗杂工,他们的指甲缝嵌入泥污和面糊混成的脏块里,脸也被郁出一层灰。

“稀客,稀客啊。”老板看到这里,眼都发光了,“你们是第一次来吧,我给你们找位置坐。”

果然风尘仆仆敌不过一身白净华亮的,当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对人时,眼珠子都快被他们的姿态勾走了。

拉特利耶悄悄地对娜莎戳耳朵,“我们似乎成为众矢之的。”

“我觉得现在退出去也不是好事。”她反过来提出目前的担忧,周围的环境让他她闲的不自在,就拿出扇子遮盖自己的脸,“总感觉有点不妙。”

“请坐,伙计,你过来看看他们需要什么。”

“好。”那位抄单子的男孩脸上还长一个痦子,就在鼻梁边最左窄处,当主仆两人就坐的时候,他感到舒适,“你们好,这阵芳香可谓是酒馆中最稀奇的存在,请问你们是要买酒还是点些美味小蔬,亦或者……嗯,稀粥,但我看也不合适,我们这也有好肉吃,可别担心,无论腌肉还是生鲜肉我们都有,质量也还好呢。”

“你说话还挺悦耳,弹簧嘴糖果唇。”娜莎从口袋拿出两枚小丹,落在他的口袋里,“我们……嗯,有没有酒?”

“酒?我看姑娘您应该不适合喝酒,要是醉倒了,我们还真不好负责。但看似你好熟悉啊,小姐是否本地人但没来坐过?”

娜莎说:“别担心,我是要到婚嫁年纪了。别看我长得稚嫩,你尽管上酒,如果怕我醉,我们就只点一杯啤酒,反正我看他们桌上的也不大,你看这合理吗?”

“小姐说的是。”他随即手抄下,“一杯啤酒,要上两个小空木杯,五小丹可以吗?”

“自然可以。”她就这么决定了。

拉特利耶觉得未免太少了些,“还有吃的吗?两份沙拉可好?”

伙计还不忘扑打身边的苍蝇,“有,都有,两份可要六小丹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剩下的你看着办。”拉特利耶抛出一吕讷,举止大方而不禁朴素,也不拘泥于其他了。

伙计也向他们行礼,“果然是大方的主,感谢你们。”随后走到后台了。

“感觉还行。”娜莎转身拿出长条木盒,八角还有铜模护雕,涂漆是藏蓝色的,她从里面抽出一支羽毛笔、精致的银壶小墨瓶和两张纸,“一式两份,这就是我要你还我的东西。”

那暗中窥伺的眼睛,正在流淌着唾液,就在近楼梯角落的一桌子,两根手指正在来回敲动,其中最高的人看似是他们之间鹤立鸡群的一位,他红中带粉的脸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酒恶。

他低语道:“这小妞不错,哼,如果我还是以前那样,宅子不被抵押出去,我也能亲口述说自己高贵的血脉。”

两个小家伙盯着自己的独一份纸,噗嗤一笑,尚未上酒就已经有醉意。

“诶,你写的有些搞笑。”拉特利耶丝毫不留手,一吐这些条文的尴尬,“这合理吗?”

娜莎自己倒是害羞起来,“哪有,这就是契约的性质和形式。”

他们心照不宣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当两张纸都勾勒他们的心迹,一切能代表这两个纯真无邪的人格,将象征的张力填满这对契约之时,所剩的边界几乎完全崩溃了。

娜莎说:

“所以,我现在也成为被你调度一份子了。”

拉特利耶也回应道:

“同样地,我依然会成为被你调度一份子。”

她将伙计送来的啤酒捧在手心,缓缓落桌,并将签字的纸重新放在长藏蓝漆木盒里,“以后有的是被你烦得毛毛糙糙的机会。”

“这兑现的诺言原来是另一个有永久效力的条约。你非要算计我,甘愿用同等代价。那么——你与我成为彼此的仆人及主人,它的意义你将我置于危险的境地。”

拉特利耶由不得惊栗起来,只得用羽毛笔尖往自己手上写短句:

“难倒有迫切这样做的理由?”

娜莎注视着这行字,握着手回答:

“对,我对现状已经无法忍受。”

这时候沙拉也都上齐。

当外面敲响约隐约现的鼓笛声,有些老翁轻敲桌面,随着军乐的节拍嗡动嘴唇,这比以往更加欢腾。

拉特利耶和娜莎的好奇心随着啤酒那股味劲,准确地说——对啤酒是很不耐受的,但娜莎还得以一种平常心态将其咽下去,“你觉得这带麦味的好喝吗?”

“你不妨说这东西略涩又隐晦难懂,哦我的天,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怪异的苦涩。”

拉特利耶咽下去的难受简直无法藏匿,甚至把自己呛着了。他的伴侣就在一旁大笑不止,自己也略失仪态。

拉特利耶为抛弃这番窘境,也就没继续喝下去,吃相倒是因刚才的混乱而像狗啃泥,但他受到那些旋律越发津津有味,就迫不及待地问那群老翁,“你们在唱什么?”

其中有位肩膀上长好一个疤痕,穿着背心的工匠说:“就是对外那边,参军的队伍唱的那些歌。第十七团的旋律,我小时候就在听了。”

“小时候?”娜莎有些不解,“这不是……”

另一位右手断了跟尾指是老翁担着烟斗,沙哑地说:“没错,作为潘诺人,第十七团一直都是我们的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后从驻地调走,我以前也是那里的兵,只算我命大。啊哈,我还能再听到它,莫过于最熟悉的味道了。”

“第十四团再怎么说,还是有些伪君子的感觉啊,啊?”他们随即大笑起来,最后一个快把牙都掉光的人,他说话不太清晰,“毕竟是外地人,它越是严格对我们的枷锁也越重,只是包税老爷的执法仗而已。”

“第十七团万岁!”众人一致高呼。

娜莎和拉特利耶觉得很是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我觉得都一样罢了。”坐在边角座位的人摇着酒杯,吹一口气仿佛都能着火。

正是他——那个眼皮带疤的高个头趁机走到他们身边来,视觉上受到不小的震撼,当拉特利耶看到身边的匕首和黑桃式直刃剑[1],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善茬。

“你们好啊。”

同一对发条岂不知道对方要示意什么?

娜莎不得不应他,“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他们都在欢呼的时候,你们却没有举动。”

拉特利耶说:“我们觉得无法感同身受。”

“很好。”刀疤壮汉站在他们之间,“我也无法感同身受,无法理解,有什么比战争更加无趣的呢?不过,小姐的气质倒是与他们并不相符,当然,这位男孩也如此。”

“谢谢夸奖。”娜莎尚未清楚对方的动机,她双手指缝交叉,稍微抬起又放下,“除了这些呢?”

拉特利耶仅在观察,他左顾右望,他注意到同他一桌的人身上也有些短身的磨利钢片,还带把柄和护手,来头亦不简单。随着高个子逐渐依向娜莎一边,肉眼不可见的震慑和恐惧都在酝酿之中。

拉特利耶趁机叫住不轨之手,“那你说,你喜欢什么?”

有些白衣服的军官披着斗篷来到此处,这自然不能这样逃过琥珀色的眼瞳所接受的视线内,这自然不能说是麻烦,但考验人的内在精神,相当于三副色子投全六那么出口中矢。他现在握着剑柄,稍微弯腰着说:“你要是觉得口渴,那可以喝酒。”

娜莎不敢表露自己的恐惧,她的挚友这一段话投出去的时候,略瞅着他,表露出“你这是什么话”的诧异感。

“我?这倒不难回答,女人。”他的酒味浓烈,一方面娜莎感到熏闷,在另一方面,他的步伐似乎并不牢靠,在地板上的污印可以进一步证实这一点,它东歪西倒,两脚之间的夹脚颇不规律。拉特利耶将啤酒递给他,高个子刀疤佬一饮而尽,毫不客气地说:“你肯定不知道罢,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体香和姿态,纤细地脚如长白鸽子仰头望天,小腿似精磨白面长条面包,香甜可口,还有她们的……剃毛椰子,精雕细琢,刀法可不一般,嘿嘿,摸起来弹滑可亲,还有被开口的椰子头盖,流出的……”

拉特利耶打断他,“诶,我见着女孩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抢过娜莎的杯子,那些啤酒还有的剩,基本算满,又递给高个痞子,“满打满算这么多事情,要是有人找我沉溺在温柔乡,我也不觉得怎么回事。谈吐之间能乐在其中就很不错啦。”

于是他又喝一杯,这下什么都没有了。“话不能这么说,就如同这位女士,她不就没椰子嘛,但一样好,在阳光下就是一片白雪,吃过雪吗?不对,应该说底下冰窖被磨细如雪的刨冰,牛奶和蔗糖混在一起的丝滑爽甜。”手指轻触大小姐的脸颊之际,她丝毫不敢动弹,拉特利耶也将刀柄拉抻一段。

岂止锋芒触动到了角落桌的一众随从,他们从醉意尚浅的时候警觉过来,立即围住他们,沉重脚步声的涟漪迅速令周围的精神紧绷起来,但此时还未完全形成涌浪。假如拉特利耶现在立即拔剑,大小姐恐怕就完全被他们押走。

被周围的掷色盅磕桌、喧哗声和喘息声之间,唯有那位军官,他注意到猫腻就在被围住的桌上。

“长官。”随从的上士说。

“你会打架吗?”他的声音并不老成,年纪也才近三十,再差点岁月才开始变老,这时候谈还为之尚早。

“会战斗怎么不会打架?”

他令上士凑近耳边,“你看看那一桌,如果小孩不反击,富家小姐就要被咬实了。我正寻思早上公爵大人让我找一位小孩,莫名其妙的,我只能说预感就在他们之间。不过先别急,看清楚再说。”

近酒馆老板那桌的侠客独自在喝酒,它勺起一小杯烈酒,约一兰托[2]的酒杯在他手上徐徐发亮。不过他这身装饰在人群里看来就太老了,也没有穿蓬松的大衣,倒是觉得这张罩袍来源于某个地方,也许是裁剪很像王家火枪手,还带着折边宽檐帽,除了这些都还算好。

“好戏也需要开始了。”

话锋一转,拉特利耶的刀鞘拉得更长些,“我认为我们太激动了,冷静,天底下的女人美得可多了去,犯不着为一姑娘太上心。”

可高个刀疤佬却说:“是嘛?我还没尝过小女孩呢。”喽啰们在一群肆笑之中趁机揩油。

这一句话无疑将他惹毛了。

拉特利耶立即挪步,在仅剩的桌椅和手臂之间的空隙撞开凶手和娜莎的接触,他的剑也已拔出,虽说娜莎立即倒背摔了一跤,但她忍痛立即起身。她愤怒地说:

“废话,难不成你也要品尝你的老母亲?”

此时拉特利耶将剑向他们晃摇,无疑是要打架的信号,也纷纷拔剑,醉意却延滞了他们拔剑的速度,也不甚流畅。

“我觉得可以先把你殴死,然后再考虑品尝她的提议。”

“原形毕露了,渣子们!”当拉特利耶见到自己拿的剑居然是开刃的之后,自己也倒吸一口凉气,“不对,这不是练习用的。”

刀疤佬也用剑指向小查茹兰特,嘴角抽搐着说:“好了,如果你现在投降,我会饶你一命。她要是愿意其实也不算糟蹋自己,我好歹也算是贵胄之后,富家小姐也不在话下。”

“我绝不愿意,而且你算哪门子贵胄之后?”

没想到娜莎的话激怒了醉气沉沉的混子头目,“臭小妞,你给我听着,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质疑我的身份!恩歇伯爵之子,没想到竟落得落草为寇的境地。好嘛你们都觉得被废的伯爵继承人没有资格称贵,我好歹还是男爵。”

“好啊,你……”即便是再惊栗之中挣扎的人,也无法对所谓头衔因行恶所彰显的愤怒,从而显露出自己得意和迫害自己的正当化理由,“你这么喜欢显摆,还有资格愤怒,真愿你的生育所能全部腐烂掉。上菜还不挑你这种臭水沟捞的油煮的吃。我——潘诺–拉兰诺斯伯爵小姐之女,这里并非恳请,而是警告!如果执意如此……”

“那就会怎么样?”那刀疤狂徒张牙舞爪般挥弄自己的剑,“你还能怎么样?利剑和拳头,还是只让我舒服一会?”

此时却是一片沉默,拉特利耶担心这冲突会一触即发,仔细打量身边人的软肋究竟在何处,周边的枱凳的布置和身边的反应,不过好在大家的目光逐渐聚集在自己一行人的身上。

他还不够,要添一把火,“如果你不能回答,那就只能就范了。”

娜莎的反应成为关键,只要一声拒绝,冲突就会——爆发:

“即便要被砍死,那我也要反抗!”

“好主意,你们上罢。”

拉特利耶话语刚落,把眼梢到桌沿上。她的脑袋立马清楚,合力而为。

于是一声木石具铃的沉重打破在座所有的死静,不到几眨眼的功夫马上就听到钢片弹击声交响一片,一对花草的挪步很是轻快,即便被包围的情况下都能迅速打开缺口,生存意志和奔涌的兴奋令其上下回首,不断绕开他们的锋芒。

当时现场一片糟乱,很多人避而不及全都侧向摔倒,一股脑涌向门外。拉特利耶和娜莎本想混入其中,但一声咆哮立马叫住在座所有人,“你们也不许跑,否则你们和他们一样都要遭罪!”

四个痞子堵在门前,四把钢尖向他们前方的可爱迫近,将他们赶回中央的柱子上,期间再次交锋。即便是醉汉,但跟班尚未将意识熏死过去,娜莎抛出的凳子都被他们躲过了。手上只有一把凳子的时候,她的格挡根本不是剑的对手,木凳迅速被刺穿,剑尖就快压到眉头上了。

娜莎随口一提,“不能只想着上方的路。”

拉特利耶赶身回防,期间自己被戳割尾指皮毛,却首次砍到喽啰的手腕,呻吟刺激到正在一旁看戏的侠客,原本一点也不当事的他侧眼扫视纷乱的人群趁乱奔逃,赌徒连手中骰子和盅都忘了归还就跑,当然,也有些酒客抛弃酒杯前还要痛饮,被撞倒后爬出门外呕吐,发酵物和胃酸、口水的郁臭不可闻,和尖叫混在一起更令人烦躁。

“特娘的,吵死了,好嘛,我倒要看看你们会怎么样。”他将剑拍在桌子上,拿着杯垫扇风,还是木质的。

连长却巍然不动,向他的士官们小声地说:“那小子估计撑不了多久,但他们的走位很好,没想到安娜的女儿还没我想象之中的束手无策,倘若刚才剑刃扫在她脖子上,我就会开枪。”

“您认识她?”上士说。

他看着拉特利耶进攻下盘,席卷三把剑的再度防御之时,娜莎的小脚轻飘飘地肆意迂回,就是可惜裙面挨了一两刀,“一面之缘,更多是沙斐拉日先生的提携,他将荣誉都赠给了我,想想估计他也忘了。她女儿的闪避和反应都很快,耐力就不知道了。”

“您要救他们吗?”

“当然,如果刚才那小子直接和小姐屈服,我会立即命令你们把列兵带过来逮捕他们,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以后可能有那么一句俗语。”

“什么?”

“潘诺大舞台,能躲你就来。”

但无论如何,双方的交手似飞蝶扑舞,四把剑同时对他们进行轮番交战,又来回绕柱卡掉他们用剑的刺砍,像极了它们撞树之前煞停的晕眩和苦恼。正所谓,一旦最初的惊吓和混乱渐渐降止,很快又有些人从店外的小窗户和门前看斗。

拉特利耶尽力在盆骨以上位置防守,而盆骨以下见缝插针,很快就给他们几道口子。醉意令他们越发疲乏,却也飘飘然了,便越发肆无忌惮地挥砍戳刺,周围的桌椅梁柱、砖墙柜子甚至是啤酒木杯、开胃酒玻璃小瓶,没一个不遭罪的,被扎裂的三棱小孔,被开刃不规则似线的筝形痕迹,还有泥巴和酒水混成的污脚印,失氧黯化的血,一时间酒店中间打得沸沸扬扬。

娜莎也大喘口气,眼角展现了她的恐惧,是泪,但并没有啼哭。她的左手被砍了一刀,有惊无险地是避开了手腕静脉,切口也不深。她短暂地被押到地板上,就要被从事非人的蹂躏之时,还能抓住机会迅速翻滚抽身,拉特利耶趁机砍中他们的手腕和手肘,血液正见证他们不得意之后的痛苦。

娜莎半跪着依在柱子上,瞧人也大不一样了,“我保证——无论能不能得逞,你们都会死得很惨!”

他们从未见到这么哀怨的眼神。

但他们都受了不少伤,拉特利耶还能依着墙壁喘息之时,刀疤佬挨了左手和左腿两刺,拉特利耶的大衣又被划烂了,胸口也浅露出血渍,他的左手所甚幸运得多,一刀切不至于深入骨头,但的确很严重。

他还挨过高个刀疤佬的几脚重踢,即便有体力因为对抗疼痛而迅速消耗了,拉特利耶嘴角和眼都受了轻伤,擦破点血。他捂着肚子,略许弯腰之后喘息。

“你觉得我们能活着出去吗?”拉特利耶颤颤巍巍地说。

娜莎随手捡起餐刀和小木凳,“抛硬币的概率——一半。”

“他娘的,整得我们一身血,游戏该结束了。”高个佬一声令下,四把剑将他们困起来如同待捕羚羊,拉特利耶正在察觉最后的机会,娜莎得知他的信号,忽发尖叫一声打乱他们的刺击,迅速以惯性和冲劲撞出一条路来。拉特利耶察觉时机已至,用死劲冲刺,并呐喊道:

“这是你要寻死觅活,由不得我!”

但他的刺击却被高个佬的腕力截住了,“啊哈,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不是,我的刺并非等于刺。”正当他要力支不住,剑要被压下去之时,看到他的喽啰正从自己方向刺来,就突然放手从侧面划拉一刀,仰摔在他们的后面。喽啰也扎伤了老大的手臂,正好贯穿了。

他彻底震怒,随着一声被刺痛引发的咆哮,刀疤佬用剑柄的尾锤击了扎伤他的喽啰,并一脚踢开他,“干,不中用的东西。”

拉特利耶没法立即起身,他太累了,就被高个佬揪住,用剑柄锤他的腰,要将他彻底打残,不断的呻吟和骨骼脆响缭绕在酒馆之中,疼出泪来,还流有温度,感觉泪水能因为痛苦而发烫。

娜莎也无力为继了,他被喽啰们扣押,绑在柱子上,准备用刀掀开她的衣物,上肩都被掀开,露出硕白可弹的肌肤。紧接着是背带,外衬裙脱落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崩溃痛哭。

血泪朦胧之中看到倒下的伙伴,手指被刀疤佬磨蹭几许之后,便再也不堪挪动。

“老大,您先请,随后我们上。”

“嗯?你们怎么配?我可是贵族啊,懂不懂讲求门当户对?”

他们便奸笑起来,喽啰们都附和道:“您说的是。”

刀疤佬随后蹲坐在前,舔砥萝莉的肌肤,有那么一刻她就要咬到了,却被横来扇一巴掌,“怎么?你不相信我?你上佩尼萝打听打听恩歇伯爵之子,去纹章院也能找到我的名字。你居然还觉得委屈,还以为自己能讨个公爵夫婿吗?”

她尽量克制自己的哽咽,令愤怒占据上风,“我从未奢望……但清白不会交给你这种人渣……”

他此时并不愤怒,因为少女的贞洁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又用剑划开她的裙下,看到张度不大的裙摆,没想到还有一层短蕾丝四角裤,“我懂,毕竟长得如此稚嫩,这就更惊喜了——隐藏的诱惑。”

就当刀疤佬要扒了最后的洁白,喽啰将自己污秽的手放在娜莎的锁骨,要延下而探寻曲线之美时,躺在他们边缘上的拉特利耶还有方寸些气。

他即便痛得支支吾吾,但还是断断续续地,声音越说越响亮而顿挫:

“查茹兰特家素来……素来是瓦莱塔伯爵帐下……最具智慧的骑士,如果连自己最在意的都守护不了,那就名誉扫地……只能和死亡为伴了。但我……偏不!”

他先是起身半跪着,缓缓地弯腰直立,入古时候写的那些恐怖的灵异传说,死去怨念至深的遗体幻化成的活尸一般挪动。但拉特利耶想到这就可笑,“我还没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刀疤佬转身要打他,居然被躲过去了,拉特利耶用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还给他一刀——戳刺下体,可惜并不中蛋,而是大腿内侧。

刀疤佬彻底愤怒,要将他置于死地,正要拿出匕首割喉处决之时……

又一阵惨痛的哀鸣传遍这个房间。

随即听到金属跌落的声音,叮当作响。恩歇伯爵之子被餐刀扎中右手手掌,直接贯穿。

“弗兰格亚不需要你这种人代表全体盗匪的道德底线。”坐在角落的剑客突然起身,将信揣在包里,一跃而起站在这群之中,“闹剧该结束了。”

连长啧啧称奇,自己一人起身,示意让军士们不要动,他自己亲自动手,对刀疤佬拔剑叫嚣:

“我,圣鲁诺内家族,诺代雅一地[3]之贤者,诺尔歇子爵罗意特,你是什么野鸡贵族?!”

话语刚落,连长和剑客心照不宣,立即和痞子们打成一片,刀疤佬仅剩的伎俩,混战之中拔枪射击也被识破,正好打中窗户,吓得围观群众拔腿就跑。不得不说,打斗的声音和外方的爆料迅速引来众多列兵靠前,刺刀向前,架枪前举而进。

拉特利耶此时又哭又笑,也不得已加入到这场混战之中,迅速解开娜莎的束缚,本想着就这么走了,岂止列兵已经守住前门,再也不让其前进。

连长当时还顾不上外面,此时他也很愤怒,面对这种礼义全无的畜生,他马上将刀疤佬所剩之刀剑全部打飞,又不断把剑丢给他,边打边骂:

“畜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应尽贵族之道,你这种人不死弗兰格亚黑暗遍地不除。阿乐忒黛娅祝你面目全非全身腐烂,泽兰维尔纳祝你下体反噬而亡!”

当时是,喽啰们毫无招架之力,手腕脚踝均被扎破小孔,被剑客绑在柱子上,不断用剑面上下抽打,“下地狱的人应有之前兆,让他们在痛苦中癫狂。”

“说得好,就应该这么办。”连长随着最后一丝仁慈也不顾了,将刀疤佬的手掌彻底扎穿,抻拉他的剑一并甩出之后,,抽出他腰带的鞭子,“纪律,纪律!你这头黑皮野猪也不如的东西,吃鞭子去。”又将他的衣服完全鞭挞烂茸,粘着黑血和浓烈盐熏的汗,他彻底恐惧了,也不敢造次,一味地求饶:“我错了大人!饶了我,是酒,它在作祟。”

“你刚才怎么不这么说?”连长随后又是一番脏话,不经意之间才见到门边的列兵,数落也有十个以上,立即将他们叫来,“把这个贵族,不,混蛋,押到广场上去!”

“不!”

这阵声音真叫人意外。

只敢搂抱在拉特利耶身边的大小姐,心中的恶毒已经达到她自己都意料不及的地步,“感谢大人救命之恩,但……我要亲自和他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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