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沉思录】 教书先生与地图集(1 / 2)

来年初春,王政六百九十六年,这一年春天特别温暖和爽,在去年凛冬的深渊式反差之后,干暖在众人眼里就是上天的眷顾般令人神往。到霍米拉迪雅日的翌日,非常适合引人去森林里郊游,郁郁葱葱尚且是夏日的际遇,玲珑巧翠才是当下的主题,一袭绒毛滋盖大地的肌肤,飞虫鸟兽尽在可望之中,清澈透底的岩泉与河流,尽可能将天穹映照在不见波澜的水镜上。

霍松先生很是意外地带自己的学生,沿着往查翁的道路,拐弯南下通往维西克罗外围的森林里,与瓦尔贡斯特森林不一样的叶色,隔河而望染着的成色不一,像彰显自己的领地,当初被焚毁的收费站已经成为路标,瓦尔贡斯特森林都是柠檬树和菩提树,维西克罗郊外的则是吕洛斯卡利亚橡树,看起来更偏黄一些。

“你们看,现在这就是镇上的西南段,如果出了奥列瓦尔大道的奥利讷村,潘诺的管辖也就到此为止了。”弗特拿起手杖指向远方的小山坡,是人所能看到的边缘位置,“那里就是往莎尔兰道路所经过的地标——马尔内高地,不过也已出镇。”

泥沙蹉跎、候鸟回悦与空气之中的蕴息夹杂在一起,使得众人的春游色彩变得宁静而引人沉思,周围同辈之间的私语并没有打乱这一自然之乐。拉特利耶偶会留下,转身望向被摧毁的收费站废墟,除了被烧焦剩下一角的木板,就连焦味也被抹去了。

“我想起那天男爵纵兵暴乱,我和娜莎、劳斯丹德大人的妹妹罗克娜率十多人从桥上对峙的事情。”小查茹兰特对莫林说。

“这趟事已经两年多了。”莫林搂着他的肩膀,携他跟着大队边走边说,“这件事我听你只说过一两次,那天你们说的神乎其神般,白鸽子都能倒立飞行,你们还见到国王陛下,他押着那个混蛋男爵游行,被众人唾骂,还以为在演舞台剧嘞。”

有些人也不自在,探头来讨些热闹,“什么事情?”

“真的不能再真,就是说上次男爵造反。”拉特利耶甩摆棍子,“我如实相告,要是我说谎我就长猪尾巴,嘴里长獠牙。”

其中有些人还贪嘴上便宜,“少来这套,你就说吧。”

拉特利耶用手兜个大圈,让他们凑近了再说:“维西克罗村的人现在满面精神,以前一点生气都没有,怪吓人的。当天村里听到枪声之后,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憋了一肚子火全爆发出来,好在村里没有着火,很快就被大家遏制,可庄园完全被烧个精光,珠宝也被夺走了。”

正当他们还要再谈下去,弗特的耳朵勾到他们的话茬,“但无论如何,这都是过去的事情,比起男爵破天荒的举动,我想你们记忆一些更深远的事情。”

莫林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说:“老师莫非也要说故事么?”

“老师今天不教书,叫我们出来巡视自然,应该也有任务吧?”

“也许这和数学有关,但又可以没有。”弗特领他们走出森林,不久又以手杖为标杆,指示自己的方位,点算人数没有缺漏之后,油绿色的平原映入眼帘,此时大小野花斑斓再现,却未尽开花的最好时期,含羞示弱般展示自己的花骨朵。

他们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弗特向前指着一条长一又过半弗杖的泥路,正前方还有一块不规则类方尖块巨岩,看起来已然光滑不少,未摆脱其粗糙,立起来也有一弗长高,他说:“从这开始,我们就离开潘诺了。当时,我为了勘测镇上的路,与一些老乡在此立碑,这才十六年前的事。”

仔细一看,巨岩尽乎光滑的一面,还刻有一行字:

离弗兰格亚陆路之最远边境阿诗法弗(achifaphe有584弗里。

“你们知道弗兰格亚有多大么?”弗特用手抵着巨岩问。

他的学生都犯了难,都说不知道。

先生继续说:“我们所在区域在珀利嘉瑟弗洛大区王畿省,很多人要是出了这个省,就找不到北了。但珀利嘉瑟弗洛只是其中的一个,铎卢洛斯帝国很多领主甚至没我们一个大区广袤得多。但我们有很多大区,例如我们的陆军大臣瓦德士公爵的故乡就在我们北部的大瓦德士大区。我们共有十六个大区,也就意味着有十六个公爵领,我们边境的罗兰斯顿公国已经答应效忠国王陛下,这样一来,自王政十四年以来的统一局面就完成了。”

拉特利耶举手提问,“我有个朋友,她是从洛那修斯特来的,那么她以前在哪个区呢?”

“自然是罗艮蒂瓦大区了。”弗特想都没想就答道。

“怪不得叫罗艮蒂瓦公爵……”拉特利耶私下小声地说。

先生捎到他的话根,“什么?”

“我是说劳斯丹德大人的朋友,说过有这么一个忘年交——罗艮蒂瓦的卡洛。”小查茹兰特连忙解释,“我和大人顶多说过几句话,其余都没什么交集。”

鱼群总是向着最瞩目的一头前进。

“请先生继续说吧。”

他的学生都很安分。

如果说唯一微妙的变化,鱼群开始分叉稀疏起来。

“我们所在的地方,东南方向正是罗艮蒂瓦区,南部是涅勒良区,两地的森林风景宜人,涅勒良特枫树林,位于方铅矿磨粉和玫瑰之间的炫红,就像燃烧钙金属条般。抱歉,这个实验估计只有在大学才见得着,比喻不算贴切。罗艮蒂瓦的白桦林更为壮观,人称‘不冻的白雪浪潮’。”

先生说完继续领着他们前行,沿着泥路前往马尔内高地,一路上没少见蚯蚓,顽皮的几个学生就捻起它们,见着蠕蠕了无兴致之后抛在路边,这引得拉特利耶有些犯慌,打了牙颤,呵出冷气。

远处的猎者骑行回来,与来往大路上的门生们一路碰面,从远处,拉特利耶就觉得不太陌生,等眼瞅着双方近三十弗杖距离的时候,那顶黑帽子,不正是劳斯丹德大人么?他忽然向远方迎面喊去,“大人,您最近还好吗?”

岂止弗特和他的学生忽然一惊,真的见识到贵族的身影之后,连忙让出路来,拉特利耶居然不让,任凭他们拉抻也纹丝不动。还有些人急了嗓子喊,“还不向他们让路?要惹事的。”

他仅仅摇头,推开了他的同僚,仅有莫林就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也站着说话:“稍安勿躁。”

不得不说,他的背影有那么些独当一面的威风气,还伸出手来,做出令止的动作。

劳斯丹德大人自然了解,也下马来,“不要仗着我与你那么些交情就与我耍酷,你还差得远。”

“这不是怕劳斯丹德大人您止不住马嘛。”拉特利耶同样行礼致意。

在背后身骑白马的少女自然是薇若妮卡,还比他早些徒步而行,又说:“不必客气,即使双方素未谋面,能见到也是一种运气。”

这番话洗去了路边一行人的忧虑,才好梗直身子。

“你这孩子,好嘛,最近剑练的趁手,可惜还不够我一些毛头呢。”查理如是说道,向他们放轻松,“请问你们是拉特利耶的什么人?不必拘礼,这又不是佩尼萝,不讲这些花带锁链扣在你们身上的义务。”

“我们是他的同学。”他们一致说。

“制图老先生很久不见。”查理进向弗特的路,向他提帽致意。

霍松先生这才松一口气,“很久不见,大人。我们是来郊游的。”

“我见过你的碑,不过现在应该要改一改了——自罗兰斯顿公国变成王国的辖区之后,阿诗法弗就不再是这里离东边最远的地方。”劳斯丹德大人又请他们走到那个巨岩周围,众人也拥簇在大人身边,“如果是洛斐利(loffele,在鲁伯特大帝所立的石碑上,正巧栋立在洛斐利特大桥(leiērenlédeloffeltre旁边来说,是66弗里。我多嘴一声,前段阵子我们派人勘探的时候,罗兰斯顿一带的治安特别乱,我们的人马被袭击了,潘诺镇乃至于整个王畿省都还安全——只不过上次男爵叛乱意料之外,还一并洗刷了拦路帮派活动。”

“只怕当时我们都遇了麻烦,也就别当骑兵炮了。”薇若妮卡摇头叹息,“战争时节自然就不是很安全,大家要注意郊野才是,哪里都能生蚊虫,自然也就有盗匪一说。”

其中有个学生说,“我好像在咖啡厅里见过你诶。”

“镇上的么?”

“是的。”

她点头说道:“那就是我。”

“她弹钢琴弹得特别好,令人感觉如舔砥甘蜜,置身于仙子围群,映目如丛蝶飞舞,臆想似不败昙花。”

更多的人也想起那些经过咖啡厅的旋律来,耸耳聆听的记忆,由不得赞叹:“对啊,这都很美。”

薇若妮卡双手叠腹,“能得到你们的夸奖真是特别高兴呢。”

“行了,瞧把你得意忘形的样子。”查理嘴刁脸悦地说,“既然你们说到地理,我们今天没事做,同你们说也是可以的。”

大家一致往马尔内高地走,弗特自然是愿意的,想当初整个镇上的地图测绘就是大人的爷爷——上任劳斯丹德的主人阿勒尔与旺丹子爵筹备。

“薇若妮卡,你对东面熟么?”大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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