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索邦的侍从们很快列成两列横队,长约四十弗仗,宽纵约一弗仗的人群,他们踏步前行,勉强能够做到步伐一致,它的威严并不持久,才走五十多弗仗,横队就有松散的迹象,因为没有军士作为对齐对象。
他们在行进之时只顾着执行步操命令,完全不看整齐一线的原则,帕洛斯并不敢笑,只好装着打喷嚏地偷偷噗嗤一声。
德·沙斐拉日先生恭敬地向他行礼,装出一份温顺于他的姿态,他说:“大人,您执意要行军何处?”
拉索邦举剑向前,他的手下也用刺刀指向对方,“往前走,那你们是阻止我们,还是加入我们,亦或者是——臣服我们?”
“我们?”道格也提帽致意,将帽子夹在腋下,又掏出一张稿纸,不料他也打起喷嚏,刚回过神来就说:“抱歉,今天实在太冷了。我们来给您传递国王陛下的消息。”
致维西罗克男爵兼村长德·拉索邦先生的处置语
“朕听闻你在维西罗克边境,也就是在朕王家林园狩猎区圈占近一戈洛沁土地,并私自招募比原定人数更多的侍从,按照贵族武装法的规定补充条款,1人以上则为非法武装,现已经触及底线。
还听闻你在调停村庄冲突中做为挑衅方打死弗兰格亚人卫队近卫掷弹兵营中尉德·安罗马特以及其他村庄守卫,非法征税,抓捕村民、焚烧其他村庄建筑,破坏公共财产等非法行径等。按王家法院裁定为封臣叛乱罪,现应该马上自首归案,解散武装,否则以执法武装和军队武力抓拿归案,如附带伤亡,后果自负。”
拉索邦听到这封宣言,有那么一刻他想着直接从马上摔下晕倒。内心的恐惧和挣扎让他用狠劲拽紧缰绳,语气加重地说:
“呵,原来是向我兴师问罪来了。国王陛下的裁决有失偏颇,我要求马上去玻璃仑斯宫解释清楚。”
“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沙斐拉日先生把文书收回到卷轴筒之后,拿出另一张文书说:
“王家法院宣布孟根斯特·莱佐列·德·拉索邦为弗兰格亚臣民之公敌,于王政六百九十四年十二月十八日日胄三点宣告众人。”
把一位贵族宣称为公敌,这极为罕有,除了liii1614年对普兰慕斯公爵拒绝臣服的赏赐,以及liii1672年鼓动市民冲击三级会议的奥拉沃根伯爵以外,已经百年未有使用过这一罪名,就连宣读它的人也不禁疑惑,什么样的贵族能够犯下对王国罪不可赦的过错。
公敌意味着死罪,而且最高刑罚是对其犯罪嫌疑人整个家族宣判死刑、没收所有头衔和财产,不过并没有实行过最高惩罚,因为无论三级会议、王家法院还是历代国王均认为它太严苛。
事到如今,孟根斯特癫狂起来,他也没有办法再保持理智,于是命令手下准备开火,他咆哮道:
“那么,你们谁来把我逮捕归案呢?谁证明这些文件合法了?”
他的眼睛瞪着道格和帕洛斯,像要把他们吞噬撕咬殆尽般凝视,一切质疑在他眼中都是侵犯,只待他一声令下,两位就会变成尸体,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但是,沙斐拉日先生咳嗽两声,他说:“只要你投降,我仅仅保证你的死罪,不会牵涉其他人,仅此而已。”
“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呢?”
“因为……”道格表现得意外,又有些惊喜,又皱着眉,揉捏手掌,左右手来回握拳击打手掌,多了一份疑虑。
他们两眼一稍,向拉索邦大人说:“这是最后通牒。”
“举枪!瞄准!”戈德齐斯挥动佩剑。
帕洛斯向他们大声呐喊:“谈判既然无效,我们只好请王国的真理。”
就在这些话之后,他们马上趴倒,就在地平线上,一声命令让在场所有人震耳溃聋:
“léxgrades,aford!(近卫军,前进!”
随后在拉索邦面前,宛如地狱降临,他们见到得并非王家民兵,也不是正规军,而是近卫军的精锐,相比之下,随着军士长和团营一级军官代表的指挥,团旗和军乐手十二位的到来,线列齐整宛如红色花瓣构成的墙。
围绕在他们周围的,是被占据村庄的居民,他们的围观是一种对暴行的抗议。
其中一位老翁骑马经过,身着朴素,一副市民打扮,举止看上去像是养马的牧民,携带不知道哪捡来的劣质佩剑,搔首弄背举止粗鲁,他骑到近卫军的身边,又迂回径走。
近卫军的团长向拉索邦喊话:“请阁下先开火,以免在死亡之前你仍有不服,我们对弱者一向讲求忍让和礼节。”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拉索邦犹豫一会,然后才发话:“我们不会应你们的话术,请你们先开火。”
“真的不要吗?先生,反正您都要束手待毙了。”团长诺尔尼弗伯爵诚恳地喊话。
“感谢你,我们不会被你们迷惑的。”戈德齐斯命令手下收起枪,等待对方的铅弹能够打断多少根骨头。
“我们非常遗憾。”诺尔尼弗伯爵向他们鞠躬,一丝惋惜又可笑的表情表露在他面前,随后命令旗手握着旗杆最底面的地方,大摆摇晃。
对方的指挥自然感到疑惑,近卫掷弹兵居然没有举枪射击,而是将刺刀举向前方,做出要冲击对面横阵的姿势。
就连团长的解释也说这种举动非常罕见。
不一会,众人就见到雾涅雅山上的炮声,堪比远处的钟楼又鸣一响,不见铁球砸击大地扬灰带雪,是最后的宽仁。
于是团长又说:“这是第一发炮击,名为——朱特安的紫袍衣[1]。”
“你这是在羞辱我。”拉索邦也举起佩剑,命令家兵向近卫军射击,从他们举枪到一致瞄准的短时间内,他们的姿势并不一样,也没有诙谐性,简单的说,就是连举枪动作都没有达成一致,甚至不加瞄准就抢先开火。
在六十弗仗区域开火由于火力稀疏,听起来像没有火药分量的烟火断断续续爆破。近卫军只倒下五人,打中的地方都是他们的四肢。
鼓点有节奏地敲响,步伐很稳健地摆踏,他们完全做好了冲击准备。
即便在对方第二次开火,也才被击毙打伤不过十人。
团长会心一笑,忽然喝令道:
“停下!”
根据教典,他们已经达到第一射击距离,也就是四十弗仗的位置。
“举枪——瞄准——放!”
倒下的铁竹抚平敌人的胸怀,它迸发出的硝霾和连枷亲吻所有拦路在前的麦穗,被一举收割,喷涌比朱砂更为深沉的养分和撕扯声。
第一轮射击就夺走十多人的性命,还有更多的家兵挣扎匍匐,枪都抓不稳了。
“放!”
还在装填的“叛军”人群中陷入混乱和迷惑,甚至还问为什么在装填的近卫军还要下令开火。
“为什么?”
仅有的下等头目催促他们,“快装填,保持秩序。”
近卫军这么说,并非虚张声势,这当然是因为十二磅炮已经校正装填完毕,每约一分钟就能开一发,这对拉索邦来说是致命威胁。
团旗又一次大幅摇摆,托举旗子的最下方,按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在召唤“王者的论据”。
骑马的老翁不断在催促围观群众快些离开,炮火轰鸣,实心弹从不挑三拣四,它本就是冰冷无情,一旁的旺丹子爵也派些人马上驱赶民众,这不是为了打扰他们的好兴致,因为在座维持秩序的人都曾经见识过火炮的厉害。
毕竟这可堪比穿刺之刑。
里布涅子爵更是吓唬小孩会有吃人的怪兽在此游荡。
不得不说,就连近卫军也懂得避开大路靠山的方向行进,这就不得不迫使对方也要转向瞄准,原以为这只是减轻伤害所做的机动策略,拉索邦也想退回森林抵抗,假若他一定要撤退,近卫军的素质必然会将他们的士气挫败瓦解。
就连这群精锐也怕被火炮击中,自然要挑好位置避免误伤。
在山脚渐高处又一声爆卜,马上让跟随拉索邦的人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不过几秒之后,一发炮弹从六百弗仗外打来,在近戈德齐斯相远处弹跳,经历两次跳跃之后贯穿了士卒的肠胃和盆骨。
戈德齐斯免不了跟着马一块被截肢,可他身边的士兵被一刀横切穿成碎片,考验这些人的肠胃素质时候到了,望着一坨大致完整的烂肉,手脚还在蠕动,喉咙依旧能够发声的濒死人物。未经实战的家兵脑海一片空白,忘记作战为何物,仿佛手脚都跟着散落一地的碎骨头烂肉一样失去意义和感知,更别提肠胃经过视觉冲击以后立即抵触的恶心。
在拉索邦一方的家兵,对方的命令显得浑浊、悠长、低沉、阴凉、扭曲、恐怖。
他们的老熟人也在他们侧位呼唤着罪过者:“疯马杰克今天要为维西罗克的平民讨要公道。”
男爵拉索邦不知所措,他不顾全军的死活转身就跑。
难怪人们说:威风凛凛只是一时姿态,贪生怕死是作恶者的主流。
近卫掷弹兵连也送来一声温暖的问候:
“举枪~瞄准~放~”
这一次,近卫军离他们更近,三十五弗仗的齐射随着佩剑倒下而施展,白雾裹挟的铅吻又送走十多人的性命,那些“正规军”还没来得及开第四发齐射,全然乱套,惊恐着举枪乱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