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冷焰(2 / 2)

“我可没有偏心她们,但她们又是起得最早给我们做饭的,当然有时候我也会跟他们一块下厨。”

“下厨这件事很罕见。”拉特利耶略有震撼地说。

安娜却笑得很大声,“孩子,拉兰诺斯宅邸没什么不能发生的事情。相信我,如果你也去过贫民窟和乡野竞逐生存的话,对他人的理解是奢侈品,我仅仅是勺到一壶会发光的冷焰。”

他觉得不明所以,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比喻。

夫人的心情更加畅快,她听到亲切的回应:“母亲大人早安,他有没有讨你生气了?”

“都很愉快,我的女儿,快跟着他去吧,我去见朋友——准确来说,就在两弗里不远的地方。”安娜交给他们一篮子饼干和干果,让考奈薇特也跟着去,不必害怕被发现的风险,临行前还亲吻她的额头。

“你就放心好了,我的母亲,他们不会迷失道路。”考奈薇特将伞举起,是一种有力的回应。

庄园外的厚雪在阳光照射下异常耀眼,不得不担伞行走,那些原本应该可以拿来狩猎的地方,现在皮毛都没一撮。

这一次娜莎觉得应该翻过雾涅雅山,其中的缘由在外人看来都有些疑惑。换做更“辉煌”的理由就是:要看清楚山的背后是什么,才能了解拉兰诺斯整一地段的全貌。

他们一路上说了不少事情,作为“茶话会”的三人,对近日的审判有些疑虑,劳斯丹德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幕,被抓去审问的匪徒居然翻供,法院也觉得有疑点,又只能押到次年一月十号再审,薇若妮卡并没有完全脱离险境。

“这很棘手,也绝不简单。”拉特利耶边走边捡树枝,挑到像短矛的一根,路明显变得陡峭,“你们务必小心,但也不至于摔跟头就像个毛卷蛋糕滚下山坡。”

“我知道,莴勒那山比这还险。”娜莎转眼看到做了标记的树,不料还是想起曾经失落的好友,悲伤已经从指尖溜走,在脚跟边逃逸。

大小姐突然停下,望着从树枝从隙过的阳光,奋力地举起她的左手,右眼一闭,就站在那不动,考奈薇特知道她想说的,话语简洁明要,一句话足以概括。

天要刮风,飘逸的衣襟和裙边让少女像是要统御这里,风有时间刮得很大,将大小姐的头发撩起。

自发地雄心壮志驱使之下,大风没能阻止他们。

娜莎说:“那就继续前进,直到我们山后面的风景!”

刺骨锉肤的冷风揉捏他们的四肢,考奈薇特不得不将伞扎根似地拽行,这时候拉特利耶的树枝终于有些用处,不断像瘸子般连拖带拔的姿势,领着小姐们相互搀扶,总算走到平坦的高腰处。

在此时真正的奇观才尽收眼底。

“这真是太奇妙了。”大小姐指着在西南方的远景,查翁的沙粒和嫩芽排列交错,露出小撮不能再用肉眼仔细分辨的烟煴。

也难怪,今天感觉已经没昨晚的大风那样剥皮摧肌的刀削之寒。

就连现在风也不再给他们撞门钉。

考奈薇特露出久违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包含风霜之泪踏于至高之顶,原来是这样。”

拉特利耶说:“这还没到顶,小姐们尽管再往前走,这样就看得清全貌。”

“我们的心中都有一团冷焰。”

三人的心中都有这一莫名的声音在提醒着他们。

他们以全力去跑,最高之处已经离这里不远,边跑边想到遥远的史诗,阿尔戈斯屠龙之前要攀爬古米尔扥克峰,势要把军团旗帜插到整个洛森珀戈所存山脉的最高峰。

娜莎的激动难以写下,噎在喉咙里将其他事物一并磨平消散,如同白纸,只有这才能被刻画下来。

“我的天,这太壮观了。”

他们在最高处的一棵树边,将蝼蚁一般大小的人影和石栋尽收眼底。玻璃仑斯宫都显得黯淡无光,它在东南风极远处,只剩下黑褐色一抹记忆可见。

除了查翁和山脚下的森林,还有一撮小坡,比现在踩着的地方平滑夯实。

“拉特利耶做的很好。”考奈薇特拽着他的衣襟,也心满意足地注视这片沃土,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过如此广袤的世界。

“我感觉我太渺小。”人偶僵在一旁,眼皮丝毫没有疲累的迹象。

拉特利耶右脚横躺,左脚曲立,也喘着不少气,“不仅是你,我们都是。”

他们从查翁的南段路继续远眺,还有一撮更小的聚群。

“呃,除了西尼乌尔和查翁,我们附近还有别的村镇?”

她们没法对此做声,因为正如拉特利耶一样,那是仍未探索的迷雾。

三人在高处望着风景犹豫。

娜莎似乎想的颇旧,“我们不能止步不前。”

他谨慎地看待那更小撮的石粒,“可大小姐,我怕你离家太远什么也记不清楚,道路像是不停被摆放封的麻绳。夫人也有交代,不让我们跑的太远。”

好奇心是一角奶酪,仍待得以跃跃欲试的老鼠去品尝它。

长时间的等待消耗那份谨慎,让他们开始横跨查翁,在三个人看来,这已经是路途遥远的旅行,没有一份行李,名不见经传的故事都被附加在未知的村落上,说什么有精灵、又或者神使一类的,甚至还能想着闹鬼,这些玩笑搞得他们越发高兴,对夫人的话语也抛诸脑后。

查翁男爵提醒他们,从带有路桩的标记走,那样最安全。以往他们都会在村内讨论最近隔壁村来的新鲜八卦,现在他们村里修建了新的广场和图书馆,他所做的全都成为了现实。

最后他千叮万嘱,脸相异常凶恶,这足以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质:

“对了,小家伙们,还有一点要注意,维西罗克村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地方,毕竟那村子应该说是整个附近最穷的村子,我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就走。而且记得回头,瓦尔贡斯特森林的西边道路可是很难走的。”

“我们谨记在心,谢谢男爵大人的好意。”拉特利耶的如棍般的树枝又一次捏的紧实。

“谢谢道格。”她们提裙致意。

三小只的态度令人诧异,以当地谚语来说就是——山中有饥饿的狮子,还是有些人非得要当它的食粮。

他们短暂停留在镇上的广场,发现这些造价并不少,哪有村镇给自己铺上砖路和鹅卵石路,烤制砖头的价格少说也要2弗兰郎,可就是这样的奇迹,在大雪纷飞之前,他们将沿着村庄贯穿东西的道路铺设完毕。

查翁男爵并不需要这么做,这对他自己来说是不小的开销,后来一问查翁付了至少九成的钱,这快是他几年的储蓄,从王政六百九十一年秋天就开始铺设,村民一听有这些好事,也贴了些钱。

道格的工钱也给的很足,按日算也有一吕讷,有时候还会给多几个小丹。被叫来雇工就卖力地干,还会赠与他们酒食干果。

难怪他在当地的声望近乎德高望重。

一旦离开村庄,那些鹅卵石又渐进到被冻实的泥路之中,从这一刻起,气氛不同寻常。

首先他们见到许久以来又不见的尸体,有些人被吊死在树上,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后来他们推测死者也就离生前一两天,脖子上的勒痕清楚可见。从面相看,那女人的脸蛋也不俗一般人,男人身型健壮,实在想不通为何要寻短见。

但愿他们的信仰是天神宗[1],这样就不必死后下地狱了。

刚才的好心情被死亡赠予的肃杀和恐怖洗刷干净,为了确认那些人的确过世,他们离被挂着尸体的树下才隔着二十弗仗。在走进些,尸体的腐臭味驱逐了他们,他们立马跑到大路上去连喘几口气。

“那些死去的人,好些时日,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死的。”

“你别说了。”娜莎的脸快成揉皱的纸,不断呼气。

他们回想起道格的忠告,前方的道路看似蜿蜒曲折,刚才都还是直的。

即便心中依旧有波澜,他们接着往前走,拉特利耶似要把树枝攥脱树皮,让小姐们往他的背靠拢。直到远处终于看到棕色栋物,这段路走的颇长,将近半个小时才见到有人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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