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溢在奢靡浮躁的裙朵丛中,佩拉拉渴望有更多新鲜空气,随着王储驾到,贵族们纷纷让路行礼,似高昂的公鸡窥视落日余晖,不一会就垂下头。
娜莎从人群中看到讨厌的人,今天姑娘们穿的非常艳丽,若从远处看,就像是丝绸包围的花瓶。她以白眼撇过,对头的人也看到她。
“哎呦,我看到矮子了,她怎么敢来啊。”
“头也不梳,好失礼哦。”
她一旁的朋友们也纷纷向娜莎的背影投去不乐意的目光。
薇若妮卡看着娜莎翘手快行,大小姐嘟囔着:“怎么又是她们,一群发霉的家伙。”
“没事,我还在。”她安慰道。
佩拉拉正要领着她们坐在高阁上,却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墨列娜夫人居然早先占了她的位置,这就不得不改道而行。
她摇摇头,瞪向那位得宠的情妇,再怎么样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我就说嘛,这种地方真令我觉得不自在,内殿还是太小了。”太子妃拖着下巴,安坐在临高阁下的桌位,在最里面。
但他们也没说什么,六张凳子正好坐得够人,又找来一副牌,好让大家找点消遣。
拉特利耶没想到自己还能与他们坐在同一席上,但好景不长,因为别的贵族也想着加入。
娜莎含蓄地说:“怎么,你会玩嘛?”
眼前的人正是巴拉斯卡家的大女儿阿奎提亚(aquiteria,居然找上门。
她拍掌称赞:“厉害,怎么,你家仆人还会上桌吃饭?这不太妥吧,让狗上桌打牌我没见过,想必主人的脑袋肯定有一番自己的道理。”
“我没见到有狗上桌。”娜莎的回答毫不在意似的。
“那么,你该让位了。”
拉特利耶的不忿化作巧语和行动,他立马起身,又有礼地回应:“这是当然,但希望女士的话不要有损自己身份。”
“我想你没回应的资格。”阿奎提亚甚至没正眼瞧他。
娜莎表现得一脸惊讶,给在座的人一些眉眼相翁的反应,大惊失色地说:“天啊,我现在见到了。”
“什么?”佩拉拉有些好奇。
娜莎看向近乐师座椅上那条贵妇犬,眼里放光地说:“巴拉斯卡家的小姐不是见着有狗吗?我见到了,很可爱,它还会坐着甩舌头嘞。”
他们都看到了,不料阿奎提亚刚转身,贵妇犬一转眼溜进后台,一眨眼就没影。
“娜莎还没说错,走的好快。”佩拉拉已经给大家发好牌,非要叠到每一张票严丝合缝。
“的确。”拉特利耶看清了娜莎的意思,但又不敢转过身来看后面,因为阿奎提亚就在他旁边。
无论怎么说,当时她没能看清小狗的踪影,反倒开始琢磨起话中有话,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那乐师又抱起小狗,正好乐队需要休息档口,随即和宫廷总管杜利伯爵闲聊几句,若隐若现的白毛和黑色鼻子又一次映入娜莎一众人的眼帘。
“这狗还真令人欲罢不能,挺安静的。”娜莎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刚好从乐师挪到巴拉斯卡家的小姐上。
阿奎提亚又往后看,发现乐师早已不在,杜利伯爵上前和路易说两句:“蒙王太孙的荣恩,您可算来了,墨列娜夫人也很高兴,她就在上面。”
路易提帽致意,“我们等会去看她,总之麻烦你了,就禀报一声,爷爷很快也会到。”
“我愿为效劳,祝你们的运气如同窗外的阳光般席照在身。”他向大家鞠躬。
“你也一样。”大家都如此回应。
语落之后,阿奎提亚觉得有些嘈杂,也许是因为某些人不识礼数,略有埋怨地说:“这不好。”
娜莎用眼色谨防拉特利耶乱说些话,让他靠边站,岂知旁坐的小姐并不答应:“怎么,难道我碍着你?”
“没有。”他脸上出汗了,“我……”
阿奎提亚颇为不满地说:“嗯?!”
“冷静。”路易试图避免一次可能的误会,并用眼指使拉特利耶马上后退。
周围的气氛似乎变得微妙起来,阿奎提亚的妹妹杜兰黛(tulaede)刚从外面的浪潮回归,舞姿令绅士们印象深刻。
“诸君,你们的牌局如何?”
“又来一位,好吧,都很好。”娜莎放低声调,“这一局没有赌注,估计不会很激烈。”
杜兰黛咧嘴叉腰地说:“不太想搭理小不点呢,感觉她牌技好差。”
娜莎听到她的嫌弃,藏在手背的拳头捏的很紧,毛巾都不能再拧的样子。
两位绅士趁着没被注意,不断地眨眼和“嗯”、“呃”的微声,嗅到着桌上的火药味越来越大。
“该你们了。”
佩拉拉凑近他们的交流,这把他们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查理连忙辩护:“这,我们都觉得自己手气不好,没戏。”
“哎,亲爱的,我们绝对没有互相串通,这也没什么好串通的……呃,是吧。”王储尚且处变不惊,他妻子自然不以为意。
薇若妮卡看着对位的劳斯丹德大人,他猛烈地摇头,不禁以手掩着偷笑。
这次的玩法并不是娱乐项,例如“花圈少女”这种通过坐庄决定最大牌,打完即获胜的玩法。
即便没有赌金赌本,也少不了专门的规则,这一次他们玩“倒桩”——其最基本的原则是:数字越大反而数值越少,成一对则“加一圈”,例如对五并不等于十,而是等于五加十二,也就是十七。
“应一张牌。”查理捻出数字最大的牌。
他出一张草皇(他们的俗称,上面印着洛森珀戈皇帝讷威尔一世的头像,围在一堆的贵族都皱着眉,他倒表现得有些愣脑袋。
路易的牌紧随其后,是草“索菲亚”(印着卢瓦尼亚洛士女王公,数值为八。
没过几回合,大家就开始惦记其别人手上的牌了。在目前来看,就阿奎提亚的牌数最小,也最有利。娜莎自己心里一寒,自己手上的牌都是什么烂苹果臭骨头,要是全摊出来,省不得被她们两姐妹一通嚼舌根。
唯一有利的就能看对方如何回应,但如果要换牌就必须打出下一张牌。
“我打两张。”薇若妮卡的对四在场也是不小的数。
阿奎提亚筹谋要紧之际,娜莎突然坏笑一声,又不说明原委,眼神飘忽迷离。
所谓的优势正是如此。
“这动摇不了我。”她说。
娜莎却说:“没事,我想起来有些好笑,兴许是它太可爱了。”
巴拉斯卡家的大姐姐手上的牌捏的很紧,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牌是否有差错。
“是否有诈,还得吃过胡椒才知道。”阿奎提亚打出下一张牌——盏尾五。这样一来她凑齐了3、4、5,全都是盏尾花牌。
在桌的人,除了阿奎提亚,牌面的数字都位于下风。
太子妃没有说话,缄默之下贴中一张盏尾一,她说:“情况还没那么糟糕,这里的最大者属于我!”
楼上的墨列娜夫人听的一清二楚,也不禁扶着栏杆侧耳倾听。
“他们的牌局似乎很有意思。”她对着一群驻佩尼萝的大使娓娓道来:“欧列尼的优势可不小,以现在的做法,只要厄卢瓦尼亚和派斯兰德-阿莞尔可以作壁上观,奥格顿来年应该能够倾向我们一边。”
“尊贵的夫人,陛下那边怎么说?”欧列尼大使特兰堡伯爵吕特兰伯格期待明确的答复。
下劳斯公国的大使只能靠一边去,他站在欧列尼大使的旁边。
“与一众中枢院的会晤估计很快就有成果。我们击败了黑托斯特的舰队,依国暂时不敢出动,斐欧弗西亚那边的殖民地爆发零星冲突,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完成真正的合围。”
墨列娜语音刚落,举起杯子不断摇晃,“干杯,各位可敬的伙伴们。”
“干杯。”各位大使也将酒一饮而尽。
她现在很少跳舞,更喜欢看着别人纵舞声色,沉浸在雅乐的交流之中。
眼神看着却如外面的枯树一样空洞。
杯子还有些酒,她留下一些,大使们要到别处去谈,她转身礼貌性回应,继续抵在一边看着楼下的假发套们。
她不喜欢单纯的白,又或者把面粉涂在头上或脸上,除了一些皱纹,疲倦的身子和她的身材不显对称,墨列娜依旧苗条,或许是因为自己脸上的雀斑越来越多,她也要哀叹两声:
“以后的事情可以交给太子妃去做,但她还年轻,有些东西尽量拿捏在手上,它很舒服,俯视不入流的绅士小姐们可真有意思。”
她的侍从也不是省油的灯——阿伯维恩子爵看德·波桑多的很清楚,正子爵看德·波桑多如她看到的场面,仿佛印在自己心里似的,烛光在他们心里摇曳,却不能两盏灯同时放在同一张桌子。
“我想这就是权力,身在权力的容器里面,隔绝近在手中的珍宝。”
夫人的俏皮话也不少:“你这话真让人恼火,又没法不赞同。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吗?”
“我可没这么想过。”波桑多满脸高兴,他立马就下阁,手里的报告正要递去主殿。
这才不过一会,楼下的喧哗声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墨列娜没拿稳杯子,差点摔倒,酒却溅到刚好要起身的佩拉拉头上。
“殿下,不好意思,我脚崴了。”
佩拉拉抬头招呼,她的话有些“取巧”:nior,naétnoit?in(没事,并无大碍。)”
之所以要起身说话,她感觉事情要一发不可收拾。
这还得从几分钟前说起。
娜莎第一场牌局不出意外的惨败,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阿奎提亚的牌以同花顺力压全场,对萝莉的话也绝不好听:
“你还差得远呢,拉兰诺斯,剩余的运气也是徒劳的。”
娜莎冷言冷语地说:“我今天有的是时间。”
然而等到第二局,这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娜莎的眼睛不走寻常向,心不在焉地,甚至有些生气,烤制的红雾都敷在她脸上。
她的手指不断摆动,拉特利耶在角落注视大小姐的手势,不到几秒,“仆人”就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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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打不出牌了?”她和她周围的朋友一顿讽笑,若是不知道还以巴拉斯卡的女儿们学了巫术,在娜莎的心里映射出张牙舞爪的模样。
拉兰诺斯的女儿,回应得相当得体,甚至欢快愉悦,将食指稍微摆弄地说:“不得不说,我觉得自己没那个运气,准备认输了,但我想起一件事情,它好好笑,也就不觉得失败有什么枯燥和难堪的。”
阿奎提亚先是一脸疑惑,接着看到她望向拉特利耶,那阵猜忌顿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