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话语的破晓(1 / 2)

玻璃仑斯宫的外花园有不少闲人雅士,这些人聚在一起是受到国王的邀请,聚在即将沉谢的绿茵小道,它称不上绿,都快看成琥珀皮革编织的展览柜了。

国王对来往的人说了一番客套话,很快就让他们自行留走,今天的老胡子亨利耳旁风有点多,除了中枢院的院监以外,那可是国王的行政枢纽,瓦德士公爵和科洛南公爵都有找过他,他们今天的态度相当磨蹭,谈了很多不与国事相关的话。

“那看来,朕有些事情必须要想起来咯?”那根手杖悠然自得,指哪戳哪,这花园就没有他挥不动的角色。

两个老头看着眼睛更大的老头,一下子陷入沉默,除了拉奥列斯,他们的手头上都有拐杖。

“我明白,那个姑娘,卡洛很疼爱她,说实在话,当他要把一个如此利害相关的头衔丢给如此平凡的血肉,玻璃仑斯宫就少了能够辅佐我和王太孙的人。”

瓦德士公爵也说出他的心里话:“我看上一个人,准确来说是打一个赌,嗯,真叫人心里痒得不痛快。可惜我是陆军的人,海军我可不熟,卡洛的话我也清楚,他是我们这三人之中最年轻的人,他看上德·多马克桑和德·吕格诺瓦两个年轻人,我还不及他。”

他领着两位往玻璃仑斯大道走,边走边说:“我和他相处的时候,念叨最甚的就是他的长女,那段婚姻很美,却转瞬即逝,一直怀念这样的日子。哦,我这种花花公子深感惭愧,他的经历可真叫人羡慕。”

科洛南公爵待到两人不再动嘴,他才问:“陛下,如果仅仅是觉得她的血脉不过高贵,您为什么不承认卡洛的夫人,他的长子为罗艮蒂瓦公爵呢?”

国王突然停下,左右张望之后,像个孩子般跑到离宫门外面不远的小树,他们也跟上去,直到国王突然停下。

“我,现在要下棋。”

他在树洞里拿出一盘精致的木制象棋,让臣子们布好棋局,让他们对国王出手,很久以前他们就这么做了。

这一局下得颇为慢热,直到六十多手后才有激烈化趋势。

“我现在告诉你们,墨列娜通过别的方式得知远在外面的区域,它离王都很远,却又在我眼皮底下,看到不妙的消息。阿尔芬妮以为我是傻子,她瞧不起朕。啊哈,劳斯丹德做出很好的决策,我自然会庇护他们。”

他最美的情妇,也是最不舍的肉体接触的人,别人为她的泛泛美颜而浮想联翩,贵妇们却在诋毁她,她一声不吭,装作比她们想象中更难堪的女人。

“陛下,我就在这里。”墨列娜从后面抱着老亨利,给予他可掬的笑容。

“我可不及夫人,但说你的究竟是什么事情?”拉奥列斯对她不太喜欢,鼓起腮帮子地摇头。

墨列娜夫人感到有些委屈,“别这样嘛,我跟你们说了,很干净的,你们都不相信我。”

她替国王下了一步好棋。

“南蒂洛瓦家族长期以来,临近铎卢洛斯边境,畅通无阻,今年六月,我王的禁令她是一点也不想知晓。”

“不过,这么聪明的人,却有一个嚣张的儿子,我就只好从他身边套话,结果居然自己主动说了,一旁的女仆很配合我,现在她的成果在我一张纸上,至少走私的罪名,他们逃不掉的。”

“没错,朕的意思就是要清扫垃圾。”老国王亨利的言辞马上出火,他接着说:“他们已经快我们一步,但很肯定地是:我有随时能捏死蚂蚁的权力。”

他们看着远方,向着王家法庭的方向城区的另一边乌云密布,也不算很暗,阳光偶有探照下来,风不大,树枝徐徐而动。

还在拉兰诺斯宅邸的娜莎也预料这一天气,和今日的情况及物舒意。

拉特利耶在一旁给她递上专门修花的剪刀,比一般剪草用的小,正大过一个巴掌。

兴许是她人小,帮忙清理枯叶也用不着更大的剪刀了,就让拉特利耶又拿一把更小的,这一次是比巴掌略小的剪刀,有些花还能剪掉,放干了做标本。

这个时候,庄园的外面响起沉稳的马蹄声,她以为事情很快得以解决,就牵着拉特利耶的手到庄园大门,似乎抓习惯了。

稍许匆忙的他立马点明:“那个,手……”

她像是敷衍地搪塞过去:“没事,好朋友嘛。而且你还欠我一个理由嘞。”

“这样不太妥当,小姐。”

她突然咯咯作笑,手却抓更牢固些,“我要是想,我还能抱你。这不是玻璃仑斯,也不是劳斯丹德宅邸,这是我家。难到你以为我会对你有坏坏的念头?”

“但是……”他目光闪烁而回避。

娜莎让拉特利耶的眼对着她自己,“我怎么认识这么腼腆的男孩子,平时还没看你不干脆的样子,很可爱啊。”

大小姐见到的桃子面颊,也跟着她一块乐活起来。

“你们……我打扰到你们了?瞧我看到多么有意思的场面。”

拉兰诺斯夫人的长子就在他们面前,这让他们难以置信。

“你不是还在军队吗?”娜莎问。

“塞拉吕耶大人让我回来了,最近战事逐渐消沉,我还立了军功,抓住正要会合的间谍和敌军斥候,不过我也得到一个很令人吃惊的消息。”

他牵着马,看到周边空旷,仆人都休息之后,引着他们在草地的一角,小声地说:“我很肯定,王国里面有人做内应,也不是一般的喽啰,矛头指向洛那修斯特到南蒂洛瓦一带的人,我预测范围可能会更大。”

娜莎有些忧虑,“这和今天王家法院上的人有关系吗?”

亨利听着这句话,反应很大,他说:“王家法院?你没吓唬我吧?这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光顾。嗯,这不好说,就算是农民起义也不至于告到最高机构。”

拉特利耶惯得举手回答:“是劳斯丹德大人做出的决策。”

“搞什么,这家伙,他真令我大吃一惊,我想着去见道格,他也不在,往法院赶,我觉得莫名其妙。没想到背地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塞拉吕耶大人让我绕过佩尼萝,因此赶了很大一趟路。”他抽出腰间水壶,痛饮仅剩的一大口水。

“性质恐怕只有一件事能说清楚——有封臣要叛国。”他啧啧称奇,又左顾右望,一再确认没人之后,接着顺口而出:“我听过劳斯丹德他想干什么,说有想要守护的人,含糊其辞的,不知道还以为找到伴侣呢。”

“薇若妮卡。”娜莎含糊地说。

长兄看着她的神情,担心是免不了被看穿的。

亨利说:“嗯?看来你们认识好一阵子了。”

他们却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身后的小姐,伞面的阴影罩住长兄的脸,他很享受这一遮凉。

“知道了,你们想笑就笑吧。”他转过身来,背负的骑枪没有阻碍视线,一把抱过考奈薇特,亲切地说:“我在拉兰诺斯不止娜莎一个妹妹,她可比你欠揍的多。”

“这方面我从来没有发言权。”紫衣人偶略昂起头地否认。

“嗯?!”娜莎直瞪着哥哥,自己的蓝色皮鞋蹭出凹痕,小拳头正没地方打出去。

他将帽子盖在大小姐头上,略多点力气拍实,又轻力两指揉一圈,“我不管,今天考奈薇特陪我,你不许抢。”

“随便~”

看着长兄的背影,不禁心里一想,她自己还能见到长兄几次呢?

她心里有些小生气,也不愿意真给他两拳。

拉特利耶想起上次的话,亨利始终没法给妹妹报忧,直到伤势几乎痊愈之后才肯见他的母亲。

这些日子里,他在寄给拉特利耶的信中说了些军中瘟疫的实情,实在是不能更糟了。

最后,他请求不要回信,仅仅说:

“替我问候我亲爱的妹妹,就说一切都好。”

他们告知刚来的仆人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庄园外的草坪上游荡,拉特利耶指着查翁一带的地平线,直到放在娜莎的头顶,他们嬉闹追逐,不狠心地揉打对方,只有他们之间的快乐,弥漫着独特的喧笑声。

“拉特利耶,你今天很欠打。”萝莉说得很大声,不太尖锐且稚嫩的表达,夹杂着满心欢喜的心情。

不断规避柔拳细腿的少年两步一蹬,略微颤抖地说:“才……才不是,你怎么不看清你自己啊!”

潘诺镇的安宁,与北边城市的喧嚣,马蹄声来回不断,毫无章法地踏出节奏,珀黎嘉瑟的一角是人性的对弈点,更为宏大的思想推测、勾心斗角,到不堪的肮脏隐情,像是表皮外的污泥,随搓可见。

薇若妮卡从未见到如此的阵仗,她害怕注视,尤其是严肃地场合,咖啡厅的交手平息了原本更为紧张的情绪,被沉重地打击一番。可加害者紧盯着她,背后望到缥缈的黑雾,这种压力让她想起鞭子,还有背上不断流淌的血。

罗艮蒂瓦的继承者,头一次面对黑色铁质荆棘编织的栅栏,面对的无形心障做如此状,不断像黑衣少女压来。

阿尔芬妮的注视,让她见得也难以承受。

薇若妮卡的心里出现一句话:难倒你以为自己可以战胜我吗?

靡靡之音出自她的继母之口,嘴唇和喉咙却一点也没抖动过。

主审官见着愣住的证人,大声地说:“请罗艮蒂瓦小姐发言。”

说出要对夫人动手,“剑”被抖得不知所以。

她要打退堂鼓了。

劳斯丹德心里难受,暗自碎碎念:

“卡洛之女何以被束缚成这个样子?”

浅品红的嘴唇嗡动许久,薇若妮卡说出第一句话:“我……我其实很不想上台,对继承……也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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