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过了大半月后,天气越发清凉,甚至带些许寒,面临丰收完后,各地的花草不再献礼,而是迅速衰败。
任凭谁都不愿意在临冬之际作战,各地的战报逐渐消停。
王家法院却得到一桩棘手的案子,报纸上的忧虑也被引爆,有好些个写手一大早就往珀黎嘉瑟区的广场一角,那就是拉锯战的要点之处。
薇若妮卡记得前夜大风刮来,带着刺凉和忧虑,在阳台桌前安睡,在她的前头,是《格拉特芒格的救赎》。
如果深究这本书的故事,同样是利用法律和智慧训得救赎之路的人,格拉特芒格被诬告杀人陷入长期的诉讼,最后与他的朋友寻找真相,并送诬陷他的亲人——真正的凶手送进牢狱。
这一次,她的父亲涌现在她的脑海中,看起来并不壮实的男人,甚至有些偏瘦,金白色的波浪卷发十分蓬松,皱纹也不多,胸前的领巾有多重波浪式的褶皱。
更重要的,是他脖子上的与女儿瞳色一样的水晶胸针。
父亲就站在她的背后,冷静而温和的面容娓娓道来:
“我曾告诉你,善良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品质,就像你一样珍贵,却未曾以及善良也需要它的护卫。”
“爸爸,我能怎么办?”薇若妮卡转身看着父亲,若为无力地问。
细腻的声音越发悠长。
“必要时候,向它的敌人挥剑。就像是格拉特芒格为自己辩护般,发出微弱却令人惊诧的声音,那份表露真相的言辞,就是击穿邪魅之人谗言毒计的最好招式。”
她摇摇头,“可我感觉它却很虚无缥缈,白纸怎么能和利爪硬碰硬呢?”
“我的女儿,那不能只有一张纸,而是很多,律法的战场很需要纸,也需要言辞,因为它们就是兵,它们是武器,它们是士气,它们是步伐。”
卡洛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让这些话语以不可磨灭的印象刻画在他们心中。
周边白皙的荧光很快就淡沉而去。
在洛那修斯特城内的一座阁楼里,那间小书房,很多古老订装的书籍,它们或多或少都被磨损,就像薇若妮卡的后背,留下疤痕清晰可见。
那很安静,可惜住不长久。
薇若妮卡再次梦醒,颓气一扫而空,拨弄自己的长发,像往常一样收拾打扫,和其他姑娘不一样,她习惯把头发留长,梳理自己的刘海。
其他的女孩和妇人都把头发扎在后面,后脑勺位置稍微浓厚。
她现在也能主动地和邻居打招呼,偶尔送上果仁和糖,如果有什么补丁活,也能胜任,周边的人对薇若妮卡印象很好。
这一天她特意向克莱尔请假,毕竟自己的工作也需要交代。
咖啡厅没能见到她的身影,如琴缺根弦。
拉兰诺斯一家在庄园等候多时,随行的劳斯丹德大人和罗克娜也不容错过,毕竟两家受邀为其讨个公道。
但娜莎就只能被落在家里,宅邸需要有人坐镇,她深谙母亲的意思,仅仅和薇若妮卡说一声招呼:“墨利不会让不义的一方获胜,你尽管去,我们都爱你的。”
“娜莎,我也如此。”
拉兰诺斯之女赠与她贴脸礼之后,看着六匹马快速穿行在前往城内的玻璃仑斯大道。
当天潘诺一带的卷层云厚沉密集,太阳还能眷顾大地,萝莉感到有些寒冷,回头走回宅邸拿到母亲做的小披肩,还扣上布做的白雏菊胸针。
不过,惊喜总能在落寞沉寂之间凿开裂痕,拉特利耶从城里回来,正想着要见大小姐一面。
脚步声被故意捎走,只有耳勺后翘起的棕毛,扎在庄园栅栏草丛的一道小口子。
这步伐,弓着腰,颠着腿,若不是这身白净的浅土色背心,它的外面还套着蓝袖白皮大衣,说是入宅盗窃也不为过。
岂知娜莎正好站在栅栏大门前,四处张望,麻雀的尾巴毛被盯梢得一清二楚,她吩咐仆人,把巴掌大的勺子递给她,并并装满水。
阴森可栗的笑容不漏杂声,直到椰子正好落在勺子下面,顺着嘲笑被淋湿得一滴不剩。
“啊哈哈哈哈!”
“你知道我在这。”他瞅着娜莎,连忙把头上的水尽量扫去。
“为什么不能像往常一样入门?”
“被你玩坏了。”拉特利耶瞪着娜莎,眼皮没多少力,喉咙还发出“呃”的声音。
大小姐抓着他的手,奔跑在步入宅邸的大道,路上还绕个圈,他们雀跃兴奋,一跃站在最前的台阶上,鸽子正好落在他们手中,随后又飞走了。
“真好啊,就在这个美妙的清晨,我们把鸽子放走,坐落在女士的宅邸里享用饼干和牛奶。”
娜莎不太喜欢这个说法:“我这么快就变成女士咯?不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希望自己更像是现在那样,我很满意自己,还有你。”
拉特利耶稍微吐舌,“再怎么说,能够见到大小姐,往日的开心始终不变。”
茶几的摆放有些一样,在来回的谈话之中,意想不到的饼干消耗量,引起他们的警觉,正想要袖手旁观,却听到被噎着的声音。
“等等,考奈薇特被噎着了!”
拉特利耶从沙发底下拽出人偶,猛敲她的背部,一阵拽击过后,剩下半条被狠甩晕过去的偶命。
“如果先生能稍微优雅一些,我也许还会亲自给你冲茶,不过看来不必要咯。”
她的口吻,反映出和她表情不一致的诙谐,如果娜莎不介意头顶上挂着半块饼干,以及一旁瘫痪的考奈薇特举起的两根手指。
他摇头说:“对不起,当时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轻点,我晕……”
这下就连两根手指也树不起来。
作为赔罪,拉特利耶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泡茶手法,此时就能大派用场。大小姐自然觉得欣喜,待到考奈薇特神智恢复些,这些红茶更能醒神。
“看在红茶的份上,我原谅你。”人偶满脸享受,头昂得不过分。
拉特利耶只是呃两声,随后脑海里的串出一句长话:救赎何以变成祸害?
“这不对,你要不是因为我,你还指不定噎得无法自理。”
人偶并没理会,单纯哼的一声。
他们在沙发旁谈了很久,甚至下了几盘象棋,双方出奇地打成平手,这种诙谐而宁静的氛围很容易让他们陷入沉思。
娜莎皱着眉,舌头上下摇摆,看着倒在一地的棋子,又肆意撩拨,她感到沉闷,要不是她的心腹在,估计就瘫在沙发上睡着了。
所谓的心腹并不是拉雅,她自己也得去法院作证。
拉特利耶依旧给她们精心炮制红茶,又偶尔兼职仆人的角色,替一旁的女佣呈上饼干,他们很快又把软饼吃完。
终于禁不住寂寞后,三人在庄园周围巡视,仆人最近也没什么工作,该清洁的地方一个也没落下,临时主人连家里陶瓷花瓶都没看到一丝尘灰。
如果拉雅不在,基本上仆人的指挥统筹都由莎拉来做,娜莎有时候也会亲自下手,将自己的作业做完之后,就会如此消遣。
拉兰诺斯之女尚要在家中坐镇,若是有她的长兄,自己就不会那么拘泥于这栋宅邸之中,她想出去,想着刚才的白鸽子,它是自由的。
“我不知道薇若妮卡打败她的继母,就算不让我去看她,至少不要让我看家,多枯燥啊!”娜莎坐在凉亭,看着往来的鸟群,指着它们。
拉特利耶托着下巴:“如果去查翁一带,门前的平原应该还能再你的掌控之内。”
“但我想去的更远。”娜莎突然想起那张很珍贵的东西,连忙跑回她的卧室,不一会,就又蹦跶着出现在他们眼前。
桌上的纸张,是国王授权进入玻璃仑斯宫的门禁。
“你这是……”小查茹兰特愣住了。
“不如我们赌一赌,去玻璃仑斯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