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特利耶呛被风呛着,说话声略有不清:“你是说他们胯下的马匹吧?就凭我们,我们更像是被马拐跑的农夫。”
直到在一片橡树下,大家才找到拉兰诺斯小姐的身影,就坐在一旁。但她的姐姐可就辛苦得多了。
“怎么?我居然还要干这种活。”考奈薇特支撑不住,在不禁负重,持举篮子稳不住。
藤条篮子落地很稳,悬浮在半空的人偶当即倒地。伞把朝天骨朵朝外,花边多了一具被缝包皮的陶瓷骷髅。
娜莎说:“我让你也感受我扛着你的辛劳感,这难道不是好事?”
“我没这么重。”考奈薇特有气无力地说。
她干脆也躺在人偶的身边,看着伙伴的脚步越行越近,也有些疲倦,满片的雏菊田,在萝莉的眼里特别养眼。
花海偶尔会激荡而起,看着满地的花瓣和稚草即将落入衰黄,他们席地而坐,打量着那边的森林,以及外围的麦黄地毯,谈及了很多事。
学业即将又要回归之时,愁的可不是一点两点,除了喝人的珀利尼士语,数学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困难,帕洛斯曾经丢给他们看崭新的东西,拉特利耶也一并带来了,是一本品红色皮革订装,半弗尺长,一刻弗尺宽的小本。
“这是什么?”莫林抚摸这书本的纸感,稍微比印刷报纸的质感粗糙,也偏厚。
拉特利耶替他翻开几页,专门找到花瓣形状的图案,他看着那些公式说:“据说沙斐拉日先生给的,在大学,当然这并不是我们所能及的地方,他这本数学书和其他的很不一样,据说是二十年前就有的推断,简单来说能够推算不规则的图形面积。”
“数学是精妙的艺术,摸不着又息息相关,我不卖关子了,这个是端分重合法(lemidotdedyttu-fincetdiufre-jucce),我只能琢磨大概,在它的前身,还有近无穷法(lemidotdelieve-nuduina),和函数概念。”娜莎随篮子里拿出纸笔,把一段公式写下来,还配有曲线。
“小姐你别念了,我对数学一向不通。”莫林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证明,都快看出重影来。
“也是,这感觉过于深奥。”她的仆人趁机拆台,“想必大小姐一定略懂吧。”
“你觉得我不会吗?”这正中娜莎下怀。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拉特利耶把书拿给大小姐看,看到上面的例子,喃喃细语,试图理解这一操作:“设要求的极限为y',已知y=3x^2+4x+5,x趋近于。”
莫林显得有些不耐烦,“停,这个有什么用吗?”
“我记得好像炮兵的教材,就是有这种蛇画符,并不好啃。”娜莎听闻兄长去炮兵部看过书,他会解这些题目,桌上有些草纸,虽然字写的潦草,篇幅很长,还是能大概心领的。
当然,这是大小姐自己的估算。
娜莎将草纸丢给拉特利耶,还很高兴地说:“y'的待趋近态为6x+4,x趋近于零得出解为4。你看我厉不厉害呢?”
大家都把目光放在把纸举起的考奈薇特身上。
“你这是?!”拉特利耶看着人偶的推算,极其简单。
考奈薇特笑得合不拢嘴:“笨蛋妹妹,怎么会是4,是5,端分和求极限概念不一样。”
“唔,那我们就不谈这个吧。”大小姐感到羞耻,就背着他们躺下。她拽着考奈薇特的衣袖说:“嗯,不服气,你怎么会这个?”
考奈薇特摇头叹气:“如果你好好看清楚问题就不至于这样了,总是这样,上次督促你算的账本,你把一写成l,这还了得?母亲大人都没眼看了,她有一次抄你的习题看,我们差点没笑死。”
“妈妈怎么说的?”娜莎觉得很不自在。
“一句俗语:蜂鸟不长眼啄在花蕊上——以假乱真。要是心细的先生一看就有差错,如果按照你臆想的问题,确实做对,但聪明过头嘞。”考奈薇特的话,颇有几分母亲安娜真的在她面前的滋味。
拉特利耶翻开教材的一页,抛在娜莎的脸上,“如果是算端分法,的确没错,下次注意就好。”
没想到一向子不认输的大小姐居然有些气馁,语气却越发蛮横:“我要是能张嘴就说是对的,手写的步骤也好,那我想你们都应该闭嘴。”
“你这话有些莫名其妙。”考奈薇特感到不对劲,也就不好再评论这件事。
“不是的,哎。”她挪开书,缓慢地站起身,忽然将书一抛到地,自己往外面的田野漫步,“你们先品尝,我去透口气。愿你们有个美好安逸的下午。”
娜莎走在路上赏花,心里却在犯嘀咕:即便是脑袋开了藏书阁,这运算未必也太快了。
她唯一印象,也就是前日考奈薇特才开始看的。
如果只是看书,人的知识消化效率不可信任,自己刚刚出糗已经有目共睹,没有知识基础,真未必能参透端分重合法和近无穷法的原理。
就正如那些花的瓣数,不知缘由地呈现一种大自然的诙谐默契。感到一阵烦乱后,她摘一支雏菊,不断数数,每一次就捻一片,才不到十三秒就拔完了。
心里的铃铛声安抚娜莎的失落,还带有含义:
“如果你觉得备受打击,不妨过来拥抱我,这会好受些。”
她回眸一看,所有人都在他面前。
“ugivpouravilee!(我们都是一伙人!”
这是众人的呼唤。
他们围绕在她周围索求拥抱,娜莎自然不好意思拒绝,叹言道:“这可是你们恳求我的。”
大小姐在这群素衣之间,完全沉浸在溶解无力的欣喜之中,“可真是太好了。”
莫林高兴地劝解她:“既然出来玩肯定要尽兴,不要白白浪费这大好的田园风光,秋日昏聩之前最后的温热和清凉,正是为这里的人们而设。”
“你净会说这种漂亮话。”拉特利耶龇牙咧地说。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太阳底下没有难融的冰。”珊妮在娜莎的耳边捎一句悄悄话,脸颊都要镶在一起的亲和感涌上心头。
“我……就不说你笨蛋了。”考奈薇特抱着她的小腿,没有要挣脱的念头。
大小姐特意蹲下,抚摸紫衣少女的额头:“我不计较聪慧的人,又何况是你,我同床近梦的姐妹,只是好嫉妒。”
她们之间的拥抱柔化的周边的心,朋友们的后脑勺都有一张无形的棉枕,作为还礼,四双眼睛俯视着她们,道出内心的疑惑。
略加思索之后,一个半人慌张回应:
“别误会,我们之间没有羞耻事。”
她们的说辞制造一片欢乐的海洋,贯穿在白花丛中,藏匿在每个跳跃的心脏里。
大小姐在他们眼里,从来都是如此纯真,这并没有可质疑的地方。她给大家递上白面包和果酱,还有自己冲泡的玫瑰花茶,顺手拿了一小包不规则的甘蔗糖,将其敲碎后才丢入溶解。
娜莎如果乐意,她的笑容其实很简单,含着蔗糖的甜。
珊妮也不输阵,这都还没到冬季,就从未来的日子里偷走一缕阳光,放到这里来,它淳朴而暖和。
可爱的不速之客就站在他们面前。
“naquipoursétaziē!(多好啊,你们都在这!”
薇若妮卡向一群小家伙们招手,又牵着查理的手一路跑来,罗克娜也被如法炮制。
“下午好,劳斯丹德大人、薇若妮卡和罗克娜小姐。”拉特利耶向他们提帽致意,“今天你们的心情,是轻如天上的浮云还是重如铅球甚至大炮?”
劳斯丹德也还了好话:“各位,自然是轻如浮云了,天气很漂亮,大家都很好,没有不自在的束缚,只有一群没有忧虑的年轻人。”
这样,他们就完成了第一次茶话会的集结。眼下的欢乐已经记着,如果这趟会议有文书,记载得一定是满页纸的“快乐”。
这不可思议,倘若稍微有些惧怕自我掉价的贵族同侪,会觉得这是愚蠢的行为。查理依在树边富有耐心地听完最近的镇边小道消息,虽然他知道这没什么用,但听到一些过于有趣的“灾难”,却也没忍住笑。
例如说,镇南边的面包店老板考尔的猫,将战利品——活老鼠肉包交给它的主人。
薇若妮卡对考奈薇特的书很感兴趣,不久之后,她就成为第二个能匹敌娜莎关怀于人偶的女孩子。
正当下午准备离去,有些人却已经想起明日的阴霾。
“阿尔芬妮,她会怎么应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