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就是前些日子单挑斩蛇山庄的檀宗新任檀君,庆云?”
“正是在下。
这位是陇西李氏,李神俊。”
庆云适时地报过名号,架势作足,明白了不想多言语,准备好开撕了。
对面那二人也是上道,范无咎抱拳一礼,
“如此便有僭了!
我八弟曾因小过被逐出神剑山庄,和那边有些梁子。
我们迟早也要去寻他们晦气。
既然庆宗主与神剑山庄两位顶级高手都有交手,
那我们不妨就借两位兄台试试成色,印证一下我们兄弟二人近来琢磨出的花样。”
庆云对谢必安的身手大概已有了解,料想这范无咎也强不出太多,于是便把手一摆,故作大气,
“无需劳烦李兄,就由我一个人来和二位切磋切磋。”
范无咎又拧了拧眉毛,把那两根粗线拧得犹如哭丧棒一般,
“好叫庆宗主心里先有个数。
我兄弟知你艺高人胆大,但我等亦非等闲。
虽然我和八弟单打独斗本事确实稀松,但是近年来我们拜在龙虎山张真人门下,致力研究两仪相生的承辅法门,
以此合创了一套武功,合击使用,声势何止倍增。
庆宗主还是小心为上。”
庆云听到张天师这三个字,刚想出言相询。
哪儿知道范,谢这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还真光棍,说打就打。
范无咎手中是一根漆黑的扁棍,与那谢必安使的白色哭丧棒倒是登对儿。
二人一出手,白蟒黑蛟滚在一处,乌云盖顶,白浪拍根,那气势还真是遮天蔽日,
与谢必安方才那不痛不痒的一棒相比,判若天渊。
庆云瞳孔中倒映的画面已经被黑白两色分割,
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自己方才那些话说得的确有些托大。
就冲这一招,眼前的黑白二鬼和谢家三少怕是真有的一打啊!
不过他现在可没有时间为谢阿吉担心,自己如何逃出这黑白光栅才是当务之急。
泾水清,渭水浊,两河相汇,声势虽增,但仍泾渭分明。
这黑与白,始终还未混为一色,便终究不能算是无懈可击。
乌云白浪间,隐隐还有一线空蒙,
只要自己的剑比对方的棍棒更快,那么胜负便有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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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关于古代音乐已经讲完,但是笔者发现还漏了个尾巴。不知火舞在斗舞时的所选舞曲玉藻前庭华,华通花,其实是与玉树后庭花相对,杜撰出的曲目。不知火舞被魏王赐予玉藻前的世袭称号。玉藻前,在日本是九尾狐的化身。所谓玉藻,就是天子冠冕前的垂鎏,玉藻前其实就是帝王眼前的女人之意,用于指代祸国之妖姬。
在日本文化当中,玉藻前的形象基本就是按照妲己来构建的。之前有传玉藻前来自印度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这一套转世说的原创便在日本,他们说九尾灵狐本来出生在中国,商朝的时候为妲己。妲己事败身死,转世在印度的十六雄国时期摩揭陀国化身太子妃华阳天。神灭之后又潜回中国,在唐朝跟随遣唐使吉备真备的船到了日本。这个九尾搬运的故事是日本原创。在故事中,商朝的年代比印度十六雄国早了好几百年,自然起源在中国。而且,中国的九尾起源最早并不在商朝,而是三皇五帝时期的青丘族。九尾印度起源说,可以休矣。
不过中国喜欢将许多古老传说归因印度,其事不止一桩。今天我们就要说说有关阎罗王的因果。阎罗文化到底是哪里来的?本节当中黑白无常出场,范无咎(黑和谢必安(白是二位无常的本名,这二位是中国原产神祗,应无疑问。
可是对于阎罗王,以及牛头马面,争议可就大了,我们需要慢慢分说。
首先地狱之主单阎罗的模式,出自《西游记》。这属于西游文化,并非中国本土信仰。众所周知,西游的初衷就是迎佛,所以将一些本土信仰与佛教id进行了融合。本土信仰的阴司之主,最早是太山府君,从我们提到过的陶弘景《真灵位业图》到宋《云笈七签》都是如此记录。即便后来有了十殿阎罗的说法,阎罗王只是其中第五殿——东北方天尊化冥府五殿最脏耀灵其君阎罗大王。这十殿阎罗和阎罗王与印度文化到底有没有关系,那我们总要去找印度文化中寻找有没有合适的原型对吧?
关于阎罗王呢,哈印者一直认为,其起源是yamaraja,音译阎魔罗社。果真如此吗?这个神出自印度教吠陀书,只在《梨俱吠陀》中提到过。这是一名天神,六欲天中第三天阎魔天的主人。而且他的本体是一对双胞胎,有一个妹妹阎幂。这个天神和地府之主有什么关系呢?没有。
印源佛教典籍也是承认六欲天的,在《长阿含经》里,阎魔天的天王曾经帮助帝释天与阿修罗战斗。但是同样在《长阿含经》里,又有一名同名的阴间厉鬼,也叫yama。卷19“有大狱卒,捉阎罗王卧热铁上,以铁钩噼口使开,洋铜灌之,烧其唇舌,从咽至腹,通彻下过,无不焦烂。受罪迄已,复与诸采女共相娱乐。”这是个受惩戒的反派,并没有任何证据他曾经或者将要入主地府。
印度源的两个yama概念和阴司阎罗毫无关系。印度本土文化的阴司之主是地藏王菩萨,中土佛教也延用这个概念,所以拎出单薄的一个名词yama来作为中原阴司之主的文化源头是荒谬的。
这时候有人便会拿出《问地狱经》中的说法:阎摩王,云其本为毗沙国的国王。可是这本经书至今无全本,更无梵文溯源,只能在各种经文中找到其二次引用的片段。之前我们已经讲过一些佛教经典的来龙去脉,许多经文都是中国土生的。这本不知年代,不留残本的经书,是目前阎罗西来说的孤例。
也许并不是孤例,毕竟有一本详细介绍十殿阎罗的《十王经》在那里放着。阎罗王忽然以一化十,究竟是谁借鉴了谁的文化?对于yama对应的身份,有的说,便是第五殿阎罗王,有的在注解中却认为是平等王化身。这种自洽不能的说法,恰恰证明了十王与yama之间并无文化映射。十王说是在中国孵化出的新论。
这时候一定有人问啦,你只会说阎罗和印度没有关系,那你倒说说阎罗这个名字在中国本土文化中可有出典啊?如果没有本土源头,那你也没有立场反驳《十王经》呐。对,说的有道理,下面我们就来谈一谈阴司阎王爷和本土文化的关系。
阎,这个字,你会在古代字书中发现,它曾经是一个地名。出《左传?昭公二十年》战于鬼阎。注颍川长亭县西北有阎亭。《集韵》,鬼阎,地名,在颍川。
阎与鬼这两个字,早在公元前5年就联系在一起了。颍川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地方?答案就藏在一个家喻户晓的典故里。《左传》云,隐公时期,也就是公元前7余年,郑伯克段与鄢,抓了自己的亲弟弟,因此与自己的母亲闹僵。郑伯(庄公赌气要与母亲断义,不到黄泉,誓不相见,并将母亲软禁在颍川。后来郑伯后悔,想见母亲,又不愿食言,就在颖地领主颖叔考的建议下在颍川掘地见泉,与母相见,是为黄泉会母。这个地方后来就成了鬼阎(阎者,门也。黄泉信仰在中国早已有之,掘黄泉见鬼阎,那么黄泉之下,百鬼之王,是不是应该称阎王?所以说太山帝君是阎王,说得通。从佛家的角度,地藏王菩萨也当得,但yama是什么身份,怎能随意称阎王?
十王在宋朝以后已有定论,第一王秦广王本作曾经介绍过他的渊源,其后还有诸如包拯,吕岱,陆游也都各领一殿。这是华夏自己的信仰,敬天地君亲贤。
所有的地名都是有寓意或者历史背景的,从来没有名字出自天赐,都是人赋。关于鬼阎这个地名的考证,上下五千年,前两千五百年无人解密,后两千五百年很多人就会抄这本书。这就是本书存在的价值,这样的首创提法比比皆是。
说完阎王,我们在略微提一下牛头马面。翻烂印度经典去找那些牛头马头的,就和硬把哈努曼扣在孙悟空头上一样,一点根据都没有。关于牛头马面出印度的说法一共只有两处。一处是前文提到的失传的《问地狱经》,我们不多展开了。还有一处便是《楞严经》。
这《楞严经》是唐代有一个天竺国的沙门般剌密底(无量口授,乌苌国沙门弥伽铄佉口译,唐沙门怀迪口述整理(大概是因为口音问题,居士房融抄录的四手经文。这篇经文是不是伪经学术界一直有争议,但没有争议的是,此经已无梵文原本传世。又是仅有汉文的孤品经文。而且,是其行文非常地道公整的汉学文章:亡者神识。见大铁城。火蛇火狗。虎狼狮子。牛头狱卒。马头罗刹。手执枪槊。驱入城门。向无间狱。
这里的牛头马头显然并非有意所指,和火蛇火狗虎狼狮子并称一处,与现在的牛头马面没有逻辑上的关系。但是在中华文化中,牛头马面早就有其寓意,这段经文很可能也是借用了这种寓意转录成文的。
牛头,象征公正;马面,象征洞察。
这都是汉朝甚至以前就存在的文化象征。证据再此:
牛头:《三国志·蜀书·蒋琬传》琬见推之后,夜梦有一牛头在门前,流血滂沲,意甚恶之,呼问占梦赵直。直曰:“夫见血者,事分明也。牛角及鼻,‘公’字之象,君位必当至公,大吉之徵也。”
牛头形似公字,故象征公正。
马面:取意马王爷。马王爷崇拜,最早见于先周,应天上星辰。其有三目能洞察一切真相。这个信仰在晚期分裂为二郎和马面两个人物,而原本的出处,星官星日马也渐渐取消了三眼设定,只能在谚语里找到曾经三眼马王的存在。
佛教,尤其是中土佛教的文化,绝对不可等同于印度文化。我们有成熟的文字,人家却只有语言和记音的书写体。然而我天朝上邦整理出的文字记载还都要溯源于梵语的转录和口授?荒谬!
如果再有人说牛头马面阎罗王来自印度文化,那你就让他背一段梵文原典听听,也好让马王爷过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