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熟门熟路来到黑市深处。
果不其然,
在上次交易的地方见到了那位绰号‘鬼道人’的摊主。
“道友。”
见方正来到近前,认出他的鬼道人音带激动: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这几日我可是未曾一日缺席,就怕错过了道友。”
“哦!”
方正挑眉:
“看来道长急需在下手中的参精?”
“呃……”鬼道人动作微僵,讪讪道:
“倒也不是那么急迫,只不过参精如我那阴魂珠一般来之不易,遇到了自然多多益善。”
“是吗?”方正手托下巴:
“我怎么听说,参精的难得远超阴魂珠。”
“听谁说的?”鬼道人钢牙一咬,猛拍大腿:
“这样……,六粒阴魂珠,换你五滴参精如何?”
“上次交易,是因为在下不懂行情,这次不同。”方正摇头:
“只要是法师,都可炼制阴魂珠,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而参精却是实打实用银子堆出来的,是可以吊命的宝物,市面上极其少见。”
“所以两滴参精,换三粒阴魂珠!”
“道友莫要得寸进尺。”鬼道人声音一沉:
“阴魂珠虽然是个法师都能够炼制,但品质却各有不同,贫道所炼,粒粒皆为上品。”
“罢!”
见方正起身欲走,他急忙伸手一拦:
“两滴换三粒就两滴换三粒,不过这次我要换三十滴参精。”
“三十滴?”方正音带讶异:
“你要这么多参精干什么?”
“这就与道友无关了。”鬼道人摇头:
“你就说换不换吧?”
“唔……”方正若有所思,顿了顿才点头道:
“换!”
“好。”
鬼道人大喜。
这次他可是把自己的存货全都给拿了过来,心中还担心方正手上有没有足够的参精。
不曾想。
还真有!
…………
换好阴魂珠,方正四处转了转,随即选了个无人之处盘膝坐下,展开准备好的招牌静等来人。
除了如他一般的摊主,场地正中还有一处高台。
只要交给看守之人足够的银子,就可上高台叫卖,类似于拍卖,一炷香之内成交即可。
时间到了未能成交,还可续费。
此时就有一人登上高台。
“诸位。”
叫卖之人身材肥硕,身着锦衣华服,装扮如富家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泥人,喝道:
“此物名叫替身娃娃,炼化之后可以代人死上一次,不过仅限于针对神魂识海的法术。”
“售价五百两白银!”
“哪位有兴趣,可以上前一叙。”
代人死上一次?
方正先是双眼一亮,随即轻轻摇头。
若是能够作用于肉身,他定然要想尽办法入手,不过仅限于精神攻击,那就大可不必。
他对自己的武道意志、阎君观想法颇有自信。
若是真的有人能以精神秘术破开他的识海,定是顶尖高手,就算有替身娃娃怕也无用。
‘呵……’
‘若是能够作用于肉身,也不会只要区区五百两银子了。’
他不感兴趣,却有不少人闻声靠近,毕竟修道之人大都涉及厌胜、诅咒、钉小人之法。
有了这替身娃娃,遇到这种手段的时候,就能免遭一劫。
有人叫卖,就有人抬高价钱。
不多时,就有人喊到八百两银子,绝大多数人都已退出争抢,唯有两人始终没有放弃。
最终。
其中一人以一千二百两白银的价格入手替身娃娃。
得手之人面上并未高兴,毕竟这个价钱远远超出他的心里预估价,未曾得手之人同样面色阴冷。
两人对视一眼,冷哼离去,怕是已经结了梁子。
“兄台。”
一道人影遮住方正的视线,也让他回神。
来人身材干瘦,头顶发丝稀松,张口可见缺牙烂舌,浑身上下更是泛着股浓郁酒气。
“兄台。”
他搓动双手,低声问道:
“你这里收购各种配方?”
“嗯。”方正点头:
“只要对我有用,价钱好说。”
“酿酒方子收不收?”来人双眼大亮,左顾右盼后凑到近前,小声道:
“我手上有一个酿酒奇方,是我家主上从一位袁真人手上得来,后经历代改良方成。”
“酿酒方子?”方正身躯后仰,有些受不住对方身上的怪味,单手轻挥把对方朝后推了推,方道:
“什么酿酒方子?”
他之前也收购过酿酒方子,甚至还拿到现代社会尝试过,只不过味道并不怎么出众。
至少,
达不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更不可能重演方瓷、云织的情况,渐渐的这个打算也就熄了。
至于对方口中所谓的奇方,听听也就罢了,买家大都自吹自擂,要是当真就成傻子了。
“就是这种。”
来人从身上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袖珍葫芦,轻轻打开葫芦嘴,当即有股浓郁酒香从中飘出。
他手拿葫芦朝前一递:
“兄台,你可以尝尝。”
方正不答,眯眼看着对方。
“我懂,我懂。”来人了然,点了点头道:
“酒里没毒,不相信我先尝给你看。”
说着倒在掌心几滴,迫不及待的伸长舌头舔舐,舔的一干二净,面上更是露出痴迷般的醉意。
“你看。”
待到醉意散去,他才抬起头,咧嘴一笑:
“没毒吧?”
“哼。”
方正口中轻哼,探手接过袖珍葫芦,单手轻晃两指之间出现一张灵符,灵符无火自燃。
“赦令!”
“速来!”
驱兽符!
一种不怎么常见却很实用的灵符,可以召唤、驱离附近的小型生物。
伴随着方正单手轻招,不远处泥土颤抖,一只大耗子从中爬出,晃动身子来到近前。
也不知道它吃什么长的,在这灾年竟是长的十分肥硕。
方正手拿葫芦,朝着地面滴出几滴。
“别!”
来人见状面色微变,伸手欲拦,见方正侧首看来,面上又是一僵,动作也停在原地:
“那个……”
他结结巴巴开口:
“我这酒很贵,酿出一瓶不易,兄台省着点。”
方正不答,垂首看着大耗子把地上的酒水舔舐干净,随即摇头晃脑,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看!”
来人大手轻拍:
“就是喝醉了而已,没事的吧?”
方正并未就此罢休,探手把耗子抓在手中,浑然不顾耗子身上的污垢,真气刺入体内。
片刻后,
他才缓缓点头:
“没毒。”
然后才小心翼翼在干净的手心滴出一滴酒水,轻轻舔了一下,嘴唇一触即分,以防万一。
如此小心谨慎,也让来人忍不住裂了裂嘴。
至于吗?
方正眯眼,默默品味酒味。
嗯?
他眼神微动,略有诧异。
酒水味道还未品出,倒是有一股热气自胃部冒出,涌现周身,身体就像是做了个桑拿。
每一寸肌肤,都被人揉搓了一遍一般。
抿了抿嘴。
方正这次小抿一口。
“轰!”
热气再次冒出,且强度远比刚才更大、更持久,热流席卷全身,甚至让他皮肤表层冒出一层细汗。
要知道,他的肉身在大周天武师中都属顶尖的存在。
这酒……
竟能刺激到武师皮肉骨膜的最深处?
“呼……”
方正轻吐浊气,眼神迷离:
“好酒!”
“是好酒吧?”来人双眼发亮,道:
“我这酒名叫猴儿酒,最初的版本是那位袁真人自己酿的,先祖更是说过,拿这酒见到袁真人,可以换一个仙缘。”
“可惜……”
“仙缘难得!”
“猴儿酒?”方正拿起酒壶:
“就这么一点?”
“已经不少了。”来人面泛苦涩:
“这么一点,已经耗费了我好几年的功夫,兄台应该能感受到,此酒能强身健体蕴养元神,不比药物差。”
“嗯。”方正点头:
“方子怎么卖?”
“这个……”来人眼珠转动,慢慢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方正试探着开口。
来人摇头。
“一千两?”方正眉头皱起。
来人依旧摇头。
“不会是一万两吧?”方正挑眉。
这次,来人重重点头。
“呵……”
方正轻呵,随手把酒葫芦扔了回去:
“慢走,不送!”
“别啊!”来人一脸慌张:
“价钱可以谈。”
“这样吧……”方正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
“我最多只出一千两,你若愿意就留下酿酒方子,若是不愿就去另寻买家,想来朋友对自己的方子如此自信,当能找到愿意一万两买下来的买家。”
“一千两?”来人摇头:
“这也太少了,八千两怎么样?”
“……”方正摇头,慢声道:
“我若猜的不错,你这方子应该用的了许多罕见药材,就算入手了方子也很难酿出酒来。”
“没错吧?”
来人表情一僵。
方正继续道:
“那些药材的价钱应该不菲,对真正用得上的人来说,拿来酿酒得不偿失,没错吧?”
“你……”来人后退一步,眼神闪烁:
“你怎么知道?”
废话!
这种酒的药力虽然比不上金线鲤,却也极其难得,如果真那么好酿的话,还会卖到这儿来?
方正翻了翻白眼,再次竖起一根手指:
“一千两!”
“你要知道,酿酒方子这种东西可以随时复制,在我这里卖了钱,你还可以去其他地方卖。”
“一千两,已经不少了!”
来人张了张口,良久才无奈一叹:
“成交!”
*
*
*
府城不愧是府城,三教九流汇聚,各种奇门杂术都有传承,只要愿意花钱许多法门都能入手。
当然,
品阶大都不高。
在黑市这种地方,也只能入手一些较为简单的御物术、避水咒、春风化雨符等等之类……
只要价钱不是太贵,他都会收下,收来也大半用不上,权当是积累底蕴、长长见识。
再说,
在这里用不上,不代表在现代社会用不上。
某些低阶的术法,在现代社会反而可能比高阶法门更加实用,单凭这点入手就不亏。
抖了抖黑袍,方正隐于黑暗踏步前行。
刚刚行入一条暗巷,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表情一变,身形猛然暴退。
“迟了!”
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霎时间天地倒转,阴暗的小巷化作灰蒙蒙一片遮蔽感知。
前非前、后非后,左右移位,就连上下似乎也发生了颠倒。
阵法?
有人盯上了自己,想谋财害命?
方正止住身法,面色一凝,瞬间做出反应。
此类能够迷惑他人感知、制造看似颠倒空间的阵法,是较为常见的一种,纯阳宫有专门的应对之法。
“唰!”
方正大手一挥,五张灵符凭空浮现。
“五岳真形!”
“震!”
灵符无火自燃,天地元气随即在虚空凝结,化作五座厚重大山,朝着下方狠狠一落。
“轰……”
虚空一颤。
五岳之力的镇压,让感知中灰蒙蒙的场景为之一清,狭窄阴暗的通道再次浮现眼前。
方向感重新恢复正常。
不过相较于五岳真灵符,此地阵法的威能明显更强,只是一瞬,元气凝结的大山就在无形之力的挤压下显出不支。
一道道裂缝,出现在山体之上。
裂缝内,
尽是灰蒙蒙的雾气。
怕是眨眼功夫,五岳真形就会彻底崩溃。
“喝!”
方正口中低喝,身蹲如马、曲臂做弓,双目圆睁朝前挥出一拳,武道意志尽数融于拳锋。
心意拳—混元无极!
“轰!”
拳劲所及,雷声震耳欲聋,两次墙壁陡然巨颤,前方的空气似也被轰出一个漏斗形状。
在五岳真灵符和拳法之威下,阵法终于出现一道裂缝。
就在方正想要趁机跃出阵法笼罩范围之际,一抹刀光凭空出现,让他不得不折身闪避。
“想逃?”
来人冷笑:
“休想!”
方正后退两步,同时轻拍腰间五鬼兜,五鬼化作一缕黑烟穿过阵法朝外面的法师扑去。
他出不去,不代表五鬼出不去。
从外面破坏阵法,也远比在里面容易。
“尔等是谁?”目视来人,方正慢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