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月默默跟在身后,迟疑了许久才道:“要不……再等上两日?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咱此去要走不少山路呢,万一,万一……”
“若万分之一的事都被我们撞见了,那真就该自认倒霉了。”
宋澈没有多耽搁,下了城墙便坐入马车,冒雨向南边凤县出发。
凤县有一条嘉陵江,乃长江最重要支流,眼下日日大雨不停,江水湍急更可加快行船,这也是他为何一定要在雨季出行的主要原因。
渭水决堤所引发的洪涝,至少要一个月才能退去。对于宋澈而言,在这里多呆一天都是煎熬。
秦凤以东处处都被西凉军所把守着,走长安运河回江南肯定行不通,当下最快的路线便是走长江水路。
时间一晃,九月底。
经过大半个月的风雨兼程,宋澈等人终于安全抵达凤县,此时大雨虽不再倾盆,细雨却依旧蒙蒙,绵绵无期。
宋澈在渡口买了艘客船,就此沿着嘉陵江开始南下。
十月初,雨终于是停了,天空仍旧灰蒙蒙,特别是这多山的利州路,大山大川中的雾气,一整日都难以消散。
客船游荡在峡谷中,掌舵的艄公瞪大眼睛,时刻盯着前方迷雾,他的经验很老道,他可以杜绝一切危险。
“巴山楚水凄凉地……还真是个凄凉地,迷失得让人连前进的道路都瞧不见了。”宋澈站在船头轻声感叹。
那艄公搭话道:“宋大官人您这就不知道了吧?若说以前巴川是凄凉地我不否认,但如今此地已今非昔比了。”
“哦?何以见得?”
“听说去年这里来了一位大清官,还是从京城里来的哩!他一到咱这儿啊,修桥铺路补堤,反正惠民利民的好事儿他全都干,那些欺负咱老百姓的恶霸也都被他抓光了!”
艄公谈及这位“大清官”,表情别提有多恭敬。
“老板。”南宫月走到宋澈耳边,轻轻吐了一句:“高大人他……便左迁于此。”
高琛?
宋澈眉头微微一皱,是一个好久都没令人想起的老朋友了。
高琛是忠臣,也是守旧派,如今赵穗被放回大梁,他应该比谁都高兴。
“黄老爷子,待会儿到了巴州停靠片刻,我要去找老朋友喝杯茶。”宋澈与艄公说。
艄公笑着答道:“好啊好啊,能记得巴州的老朋友,那一定是好朋友。”
是好朋友,的确是好朋友。
忽然,
一阵笛音从迷雾中传来,细长悠扬的调子,在峡谷中阵阵回响,空灵得不沾染一丝世俗。
“有杀气!”
宁叶红、林玥以及众女剑侍,几乎同时持剑冲了出来。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却有这般好听的曲子,的确让人很意外,可是,“杀气谈何而来?”
宁叶红秀眉紧蹙,盯着迷雾中逐渐清晰的船只轮廓说道:“你不是教坊司的人,你当然听不出来,她必然是个高手,且是一流水准的。”
宋澈眉毛一挑,“你们都听得出来?”
她们齐声答道:“因为我们都是教坊司出身的!”
这时,低声戛然而止,迷雾中的船只也显露了真身。同样是一艘客船,却要比宋澈他们所乘的豪华得多,船头站着五名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个个婀娜多姿,其中为首女子手持着一根玉笛,厌世的目光冷若冰霜,还藏着一丝丝杀气。
“她们也都是教坊司的人?”宋澈指着对面客船上的五个女人问。
“老板,你往后站,这几人来者不善——”
不等南宫月话音落下,那五名白衣女子忽然纵身跃出客船,她们轻盈踩着江水,拔剑冲向船头的宋澈。
众女剑侍拔剑迎敌。
“呯呯嘭嘭……”
白衣女子跳上客船,与女剑侍们混战一团,她们只有五人,对战二十余人却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逐渐占据了上风。
一群女人打架,精彩归精彩,可不论伤了谁,都会叫人心疼。
“轰隆!”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炸得水花飞溅百尺,交战双方戛然而止。
宋澈高举着火葫芦,冲对面客船喊道:“高大人,你若以这种方式待客,我只能用炸弹来回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