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下,先坐下,”宋澈招呼着,又解释道:“两国使者已协商好,和亲是板上钉钉之事,谁也改变不了,但变局就在于和亲中途,从东京到塞外,有近千里之遥,起码行走一个月,在这段时间内,任何事都会发生——”
“比如说……私奔!”
“你私奔个毛啊!绝不能有此荒唐的念头!”
宋澈最担心的便是这雷厉风行的姜大侠脑子发热,“此局我已全盘计划好,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即可,兄弟我什么掉过链子?”
姜云天将嘴上油渍一抹,重重应了声好!转身奔走出小亭。
“哎,休息一晚上再走也不迟……”
“我如今一闭眼便是她,离她越远我心越不安!”
“你千万要记住了,眼下是非常时期,不可再翻窗进去与公主偷腥,更不能流露过多感情,特别是在贾太师的面前!”
“知道了!知道了!”
……
十月末,岁币齐活,整整装了三艘大船。
宋澈依依不舍辞别家人,踏上商途。
三日后的正午,货船抵达扬州。
贾太师半个月前便已回京,留下转运使陈鹏负责岁币转运。
这陈鹏贪财好色又懒惰,在筹备岁币这一个月里,连扬州都没迈出过一步,人也几乎胖了一圈,可见他这一个月没少醉生梦死。
“陈大人,你是转运使,要不先验验货?”宋澈指着货船问道。
陈鹏刚从廖恒组的酒局下桌,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他摆了摆手,笑道:“算啦,宋老板连贾太师都放心,就不用本官多此一举了,”
他打了个酒嗝儿,回头与廖恒等扬州府众官告别,“诸位大人,来日到了京城,一定要来找我啊……”
廖恒帮着宋澈将陈鹏扶上货船。二人相视会意一笑,好朋友无需多说,一句保重,胜过千言万语。
船离扬州码头,直上东京汴梁。
和亲约定在年末,距今已不足两个月,时间自然越快越好,
为此,宋澈专门雇了一批纤夫,昼夜不停为货船助力,本该半个月的航程,硬生生缩短至五日。
时年十一月初八,岁币货船抵达东京。
东京码头上,公主的凤船,两艘官船,四艘护卫舰,全都已准备就绪,就差作为嫁妆的岁币了。
和亲一路向北走,先乘船到北京,再沿着河北道一路出塞,全程一千里路,预计用时一个半月,可谓相当紧迫。
货船抵达东京之后,码头便被官兵肃清,接着便开始往船上搬运各类用品,上千名帮工,从初八正午一直忙碌到初九清晨才彻底结束。
宋澈也没闲着,先随陈鹏到度支司,结算本次岁币的银两,再根据各布商、珠宝商、茶商、陶瓷商出货清单,汇算相应的货款,再到进奏院兑换成飞钱,最后请邮差驿卒护送到江南各商手里。
忙完这一切,已是凌晨时分。
厚重的黑夜,丝毫不见破晓之意,呼啸的寒风一阵比一阵凛冽。
但在京城从不缺乏辛勤的劳动人民。
码头外已搭起小面摊儿。
宋澈叫了碗馄饨面,打算吃口热乎的,却发现面摊老板正一边煮面一边流泪。
宋澈问他为何流泪?
他说,我们的公主要出嫁了,老百姓们舍不得。
宋澈长叹一口气,不知为何,寒风又凛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