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君轻叹了声,“只是相比于这份自私,我更愿意变得大度些——
你不知,琴若出生寒窑,从小无父无母,好在遇到爹娘德善,将她抚养长大。可十八岁那年,爹为了生意,竟想将她许给人家做小妾;
我当年十六岁,左手拿着擀面杖,右手拿着菜刀,冲到爹娘跟前,用刀架着自己脖子,一杖将脑壳敲破,威胁他们,若敢将琴若嫁出去,我便死在他们面前;
从那以后,爹娘再也不敢插手琴若的婚事了。”
说完,她高高昂起头,骄傲得不可一世。
宋澈默默竖起了大拇指,以沈文君不屈不挠的性格,这事儿她绝对干得出来。
也怪不得擀面杖出神入化,原来她从小玩儿到大。
“不论是琴若还是雅昭,她们都是我闺中密友,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有谁能值得她们托付终身,可岁月催人老,人间留不住,一旦成为老女人了,那便真的没人要了,于是乎退而求其次,叫那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宋姑爷……吧!”
说完,她裹紧被子,侧身睡去。
宋澈的心,受宠若惊。
早听说古代妻子,会替丈夫挑选小妾,原本他是不信的,现在是信了。
“夫人你说错了一句话。”
“是如何?”
“我可不是‘肥水流田’,而是耕田的牛,同时耕这么多田,会累死的……”
“花花肠子假正经,你就说耕不耕吧!”
“耕,耕,现在便耕……”
……
昨晚守岁,一夜未眠。
梦醒时分,已是下午。
今儿个正月初一,天气干燥,春风送暖,不用想也该知道,苏州城会有多热闹。
但只有老百姓才会去勾栏里凑热闹,大户人家都是直接花重金请戏班子到府里来开专场。
将堂屋桌椅搬开,空出大片地势,堂上则当做戏台,堂下则摆上桌椅,设茶点果子,置了四口大铁炉,烧得满堂暖暖,沈家六十几口人,围坐于堂下,品茶吃点心赏戏曲。
满堂人看得津津有味儿,唯独宋澈强颜欢笑。
并非这“春晚”戏曲演得不好,而是他欣赏水平实在有限。与其闷在家里看唱戏,还不如到闹市里赏花灯。
“姑爷,府外来了两个人,说是您的好朋友。”阿坤跑进堂屋相告。
“哦?”宋澈眼睛一亮,摇头晃脑看向沈文君,“有朋自远方来,理当陪之,你说是吧,夫人?”
沈文君目不转睛盯着戏台,轻轻一句:“敢去寻花问柳,你就死定了。”
宋澈嘴角一抽,匿出堂屋。
沈府大门外。
姜云天与廖恒并肩而立,见宋澈出门,一人提起手中的酒坛,一人提起手中的烧鸡。
三人相视一笑,一切不言而喻。
哥儿三个,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