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可不配,”宋澈起身,凭栏望月,深沉说道:“真正有风骨的文人,绝不会随波逐流,卖弄风骚,他必是一枝独秀,心怀大义之人。”
弄月颇有感触,低声道:“但这样的人,多不被世俗所待见,过得都应该不好。”
宋澈说道:“文人高士有三类,大隐隐于市者,放下欲望,归于平淡;中隐隐于野,逃避现实,悠然自得;小隐隐于朝,登堂入室,辅佐君王;
大隐者,虽处江湖之远,却心系家国,忧虑君王;小隐者,虽居庙堂之高,却孤芳自赏,遭人挤兑,最后不是被贬,便是被害。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弄月迫切问道:“什么?”
宋澈回头一笑:“他们都不会来红楼里买醉,一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二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三是……兜里儿没银子。”
弄月目如秋波,扑朔迷离,她突然提壶对嘴直饮,漏酒三两滴,在洁白无瑕的玉颈上划过一道伤痕。
待清空了酒,她才扔去酒壶,脸上浮现的红晕,至少有五分醉意。
“今夜你携太常寺令造访,总不该是来数落那些个老气腐儒与我这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风尘女子吧!”
“我今夜来找你,是有要事委托。”
宋澈将三日后蹴鞠比赛啦啦队的打算说与了弄月听。
谁料她听后,一口便回绝了,甚至放言:“我不去!我再也不想在人前表演歌舞了!谁若是再逼我,我便与曹妹一样,一头撞死在门柱上!”
许是酒精在发酵,她醉得越来越深,想法与性子也越来越真。
“我送你一首诗歌,当做那夜演唱,你先别急着拒绝,待听完之后,再做出你的决定。”
宋澈自斟一杯酒,对饮当空明月,轻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红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时在人间?”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转身望向弄月时,她眼中已常含泪光。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念叨着,此诗触动心弦,所有不甘与屈辱,在愁肠烈酒的催发下,化作一滴滴滚烫热泪。
“家人已逝,独我孤苦伶仃,卖身红楼三千日,谁又与我共婵娟!”
她“哇”一声,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呜呜呜……”
哭得伤心欲绝,哭得撕心裂肺!
“爹啊!你为何要去盗卖官盐!”
“娘啊!你为何要将月儿生得这副皮囊!”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终是“呜咽”一声,因伤心过度昏死过了去。
“弄月姐!”
侍女们无不泪如雨下,惨痛命运的转轮,封建时代的悲歌,她们又好得到哪儿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