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也就着坊顶坐了下来,问道:“林女侠,可知道‘官妓’在哪儿寻找?”
林玥板下脸,渴望美好的眼神被瞬间冲淡,她冷冷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澈说道:“我在洛阳有个故人,不幸被充了官妓,我想找到她,最好能赎走她。”
“赎走?”林玥仿佛听了个笑话,“你别异想天开了,女人一旦充了官妓,入了贱籍,除非你有极其强硬的背景,亦或者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否则她生生世世都别想从良。”
由此看来,那陷害曹家之人,心肠何其歹毒。
宋澈叹道:“你只需告诉我,到哪儿去找她即可,至于能否替她赎身,是我自己的事。”
“她对你很重要么?”林玥偏头问道。
宋澈暗自苦笑,他甚至没见过曹琳,也本该事不关己高挂起,怎奈他的良心始终硬不起来。
林玥见宋澈不作声,又问道:“你那位朋友,被充官妓时年龄几许?”
曹恬四旬有余,他女儿年纪应该也不会太大,宋澈说道:“大概二十岁出头吧。”
“那她只能被送去红楼。”林玥语气不乏肯定。
宋澈疑惑:“我却只听过‘青楼’,不曾听过‘红楼’。”
林玥说道:“红楼也是青楼,不过是官家所办,但对平民开放,它坐落于城西勾栏院最深处,楼内设有十二栋斋楼,因此又被称之为‘红楼十二斋’;
女人一旦被充入官妓,年龄若小于十六岁,便会被带到教坊司,训练歌舞艺伎;
若年龄大于十六岁,学艺时间便晚了,通常会被送去红楼,当做倌人侍奉宾客;
你那位朋友二十多岁才充了妓,已属于残花败柳之流,她若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还可成为侍女,若相貌平平,扫地洗衣,端茶递水,打扫茅厕也说不定。”
如此说来,长得丑还有好处,至少不用去侍奉男人。
“冒昧多问一句,入了红楼的官妓,除了陪酒之外,会不会……会不会——”
“会不会卖身是么?”林玥问他所问,又答他所答:“律例上不允许,明面上也不准,但暗地里谁又知道呢?红楼本是风月场所,有几朵白莲花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守身如玉呢?”
“你……好像很精懂。”宋澈望着林玥,轻而易举便捕捉到了她藏在眼眸深处的忧伤。
也许她也与宁叶红一样,都是有故事的女人。
“你问完了?”林玥起身道。
宋澈起了身,“大致差不多了,夕阳也已落入地平线,咱们下去吧。”
林玥嫣然一笑,轻轻一跃,跳下了牌坊。
“我还没上车呢!”宋澈喊道。
林玥倒退着向王府深处走,昂着头与宋澈道:“你不是很聪明么?这点儿高度怎拦得住你?”
宋澈左右环视了一眼坊顶,盖的是琉璃青瓦,只有一条还没脚宽的屋脊,这要是一失足,肯定得滑下去摔死。
“林女侠,不开玩笑,你快带我下去!”
“谁与你开玩笑了!你这走卒的,昨日我好心将宝剑借给你,今早你便来给我泼脏水,害得如今整个王府上下都在看我笑话……哼,你便待在上面数星星吧!”
她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娘们儿,迟早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宋澈进退两难,更不敢去冒险,思绪片刻,他眼睛一转,妙计浮上心头。
他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往大门口那么一洒。
“哗啦啦……”
碎银落地,看门的家仆瞧了,争先跑出来拾取。
“嘿!天上下银子了喂!”
“下个鸟的银子,是老子洒来打窝的!”
宋澈又取一枚银锭,高举着冲家仆道:“谁要是能给我找捆绳子,这枚银锭便归他了,说到做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找捆绳子?
不一会儿,家仆便带着绳子来到了门口。
“公子,一头绳子太轻,一捆绳子太重,我们都扔不上来呀!”家仆喊道。
宋澈支招儿:“动动脑子嘛,将绳子一端绑上重物,甩甩甩……甩上来!”
家仆应了办法,找来一块石头绑上,试了两三次便扔上了屋顶。
宋澈将绳子在檐角捆结实,用袖子裹着绳身,轻而易举便从坊顶荡了下来。
“公子啊,您是有多想不开,敢来找林姑娘提亲,莫看她长得漂亮,一拳便能打死一头牛呢!”
“哎,你们不懂了吧,公子这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哇!”
出手大方之人,到哪儿都讨喜,拾了银子的家仆,通通围着宋澈打转。
“喏,拿去买酒吃。”
宋澈几两小银锭,随手散给家仆们,而后大步往城西赶去。
今夜,赴红楼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