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始终处于浑噩状态,就连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都丝毫没有感觉。
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此类事情的她,心里突然被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层阴影,不光笼罩在她心头,同样笼罩在孩子们心头,使得向来活泼的孩子们,在之后的路途中,鲜少露出欢声笑语。
水势汹涌似万马奔腾,河流急湍而下,越往下游水面越宽。沈谦他们一路找寻了数百米,始终未见李辉煌的影子。
浑浊的河面泛起一片土白,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枯枝浮草,大都是些被暴雨从山上冲带下来的俘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村民,自发组织加入了寻人的队伍。
当他们寻至河水下游,水面宽度扩伸到十米左右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水流这么急,恐怕那娃娃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刚刚那会暴雨特别大,娃娃要是被洪水冲进去,人怕是铁定没了,就看尸首落到那一块去。”
“顺着这条沟下去,就是陈湾的大坝,那个坝可不是一般的大,连着两侧山下的耕地。”
“这个我也知道,听说坝里前年还淹死了两个孩子呢,如果孩子真被冲到陈湾那个大坝里,恐怕连尸首都很难打捞上来。”
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交流着各自的看法,无不在替一条幼小的生命流逝而扼腕叹息。
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想,西北地区干旱,鲜少有人懂水性,更别说距离孩子被冲走,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沈谦的心情格外沉重,安子出事没多久,又一天幼小的生命,在他眼皮子底下逝去,使得他心头笼罩起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恐慌。
内心同样自责不已,但凡自己懂一点点水性,就有希望救下李辉煌了。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假设,至今不见李辉煌的影子,他内心深处仅存的一丝侥幸也随之烟消云散,跟随在寻人的队伍当中,沈谦感觉此刻的自己,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不知过了多久,李家堡子的人终于闻讯赶了过来,他们已经从方菱歌口中得知,同村的孩子李辉煌,被洪水冲走了,全都赶过来帮忙寻人。
人群中,众人搀扶下的李辉煌父母,凄厉的哭声震天响,口中一个劲喊着,“辉煌,我的娃儿,你咋就这么命苦呢?”
他们完全是被村民架着赶来的,悲恸的哭喊声,听得所有人黯然伤神。
尤其是李辉煌的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的模样,看得沈谦心如刀割。
“伯母,对不起。”沈谦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好似钝刀磨骨。
看着两位老人的凄惨样子,他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决堤的洪流一般汹涌而下。
“你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闻声,李辉煌的母亲,不知哪来的力气,粗糙的双手,一把扯住沈谦的前襟,不停撕扯。
沈谦被扯的摇晃不止,险些栽到在地,但他却毫无反应,任由妇人肆意发泄。
“娃儿他娘,你别这样,不关人家老师的事,是我们娃儿命薄。”李辉煌的父亲尚存一丝理智,哀声央求。
村民们害怕她将沈谦推搡到洪水中,纷纷连哄带劝将她拉开,妇人却似发了疯一般,哭闹不止。
期间,她哭晕了不止一次。李辉煌的父亲,虽然心存理智,但却好似魔怔了一般,沿着河畔不停地东跑西撞,直至累瘫。
有好几次,他差点摔到湍急的洪水里去,幸好村民们眼疾手快,一次又一次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