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家吗？”

钱富贵敲门的同时，大声喊了起来。

“谁呀？”

里边响起了老者的声音。

钱富贵回答道：“我是衙门里的人！”

“吱嘎！”

破旧的木门开出了一条缝，一名枯瘦的老者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张云川等人。

“...你们，你们找谁？”

枯瘦老人看到张云川等人穿着华丽，气度不凡，神情颇为紧张害怕。

“老人家。”

钱富贵满脸堆笑，指了指站在身后的张云川介绍说：“这位是我们镇南大将军，他想到你家里看一看。”

镇南大将军？

枯瘦老人闻言，在满脸错愕后，再看张云川身穿着甲衣，威风凛凛，当即信了几分。

他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到自己家里来了？

“老头子给大将军磕头了......”

枯瘦老人在错愕一阵后，反应过来，忙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门，就要给张云川下跪。

张云川身为镇南大将军，声名远扬，在这东南几乎是人尽皆知。

况且这位张大将军麾下的左骑军路过隆兴府的时候，还给了自己十斤粮食呢。

要不是这十斤粮食，自己已经饿死街头了。

张云川快走了几步上前，一把将枯瘦老人给搀扶住了。

“老人家，不必如此拘礼。”

张云川满脸微笑地说：“我路过隆兴城，想到你家里坐一坐，不知可否？”

看这位大将军竟然要到自己家里坐一坐，枯瘦老人受宠若惊的同时，脸上很快又露出了难色。

“...大将军是贵客，能到我家里来，那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要没有大将军，我估计已经饿死了。”

枯瘦老人顿了顿，不好意思地说：“只是，只是我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怕怠慢了大将军......”

“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气。”张云川语气和蔼地说：“我就进去坐一坐，和你说会儿话。”

枯瘦老人看张云川态度和蔼，顿时对他的好感大增。

他忙招呼说：“大将军要是不嫌弃老头子我家里穷的话，还请大将军到屋里坐一会儿。”

张云川拱了拱手：“那就叨扰了。”

枯瘦老人侧身让开了路，张云川他们一行人踏入了残破的小院。

小院内空空如也，不过整饬的颇为干净。

枯瘦老人将张云川、林贤和钱富贵邀请到了略显昏暗的堂屋内。

堂屋内除了两个木头柜子和一个神龛外，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用家徒四壁形容不为过。

“大将军，几位大人，快请坐。”

枯瘦老人从一间小屋内拉出了两条板凳，用袖口擦了擦，热情地邀请张云川他们落座。

邀请张云川他们落座后，枯瘦老人又钻进屋内拎了一个黑乎乎的水壶要打水。

“大将军，你们稍坐，我去给你们烧水。”

“老人家，我们坐一会儿就走，不用那么麻烦。”

张云川招呼枯瘦老人道：“你也坐，我想向你了解一些事儿。”

钱富贵上前，接过了枯瘦老人手里的水壶，拉着老人在板凳上坐下了。

老人坐在板凳上，有些局促不安。

他不知道这位大将军为何突然到了自己家里，也不知道大将军想要问什么话。

“老人家，你不用害怕。”

张云川看着枯瘦老人那一副忐忑的模样，语气和蔼地安慰说：“我们这一次到你家里来，只是顺路看看而已，没有恶意。”

张云川虽然这么说，可外边站着那么多披坚执锐的军士，枯瘦老人还是颇为紧张。

张云川安慰一番后，看枯瘦老人还是对自己有几分畏惧的模样，他也无奈。

张云川主动询问：“老人家，您贵姓啊？”

枯瘦老人回答：“我姓张，家里排行老三，所以都叫我张老三。”.com

“那还挺巧了，我们竟然还是本家呢。”

张老三有些局促地望着张云川，不知道怎么接话。

张云川笑了笑，又继续问：“家里有几口人呐？”

张老三回答：“现在就剩下老头子我一个人了。”

“你家里只有一个人？”

“对。”

张老三解释说：“老婆子几年前得病死了。”

“原本还有一个儿子。”

“只不过几年前征发从军，去镇南军当兵了，可这一去就没回来，听说死在复州那边了。”

“老头子我没本事，我儿的尸骨都找不回来......”

张老三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地叹息了一声。

张云川等人闻言，心头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这当初东南节度府大公子江永阳出兵攻打复州，数万镇南军几乎全军覆没了。

这老人的儿子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没的。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庭，因为战争如今仅剩下这么一个孤寡老人，让人看得心酸。

张云川岔开了话题：“老人家，你平日里靠什么营生？”

“家里有田地吗？”

“我家里没有田地。”

“我去城外砍柴，将柴火卖出去，勉强能换一些粮食吃。”

张老三解释道：“只不过这些日子在打仗，到处兵荒马乱的，我也没敢出去。”

张云川叹息一声，又问：“这么冷的天，你这家里怎么不生火啊？”

“这打柴火一来一去得二三十里地呢。”

张老三无奈地回答：“我从城外砍的柴火全部都卖出去换粮食吃了，我自己冷的话，熬一熬就过去了。”

张云川看这么冷的天，这家里不仅仅没生火，老人更是穿得破烂单薄，他的鼻子有些发酸。

这可比以往自己当苦力的时候日子过得更苦啊。

百姓的日子过得如此之艰难。

自己身为镇南大将军，这肩膀上的担子还很重。

“大将军，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您呢。”

“您麾下的那些军爷可真是大好人呐！”

张老三气愤地张云川道：“我家里的粮食都被那些右骑军给抢走了。”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四处去讨饭，可各家各户的粮食都被抢的差不多了，我讨了三天饭都没讨到一粒米。”

他说到此处，声音有些哽咽：“要不是您麾下的左骑军军爷们路过，我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左骑军的军爷不仅仅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十斤活命的粮食，他们真的是好人呐......”

得知自己麾下的左骑军做了这等好事，张云川也很欣慰。

张云川关切地问：“老人家，现在家里还有粮食吗？”

“有，有！”

老人忙开口道：“我现在每天不用出去打柴，每天只需吃一顿饭，这粮食还剩下好些呢。”

“等外边太平了，我就出去继续打柴，到时候就能用柴火换粮食了。”

张云川望着枯瘦的老人，心里蛮不是滋味的。

这兵荒马乱的，这老人家的日子过得太不容易了。

像他这般的百姓，在自己的治下，不知道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