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要这么说话,大家都是朋友!”陈三秋摆摆手:“就是聊天,就是聊天而已……”
顾怜儿脸色微微一缓:“大人,这人真是欺大人不知道底细,他做的那些事情,卫所里知道得一清二楚,之所以到现在没动他,他还以为是自己做的隐秘,却不是知道,卫所里打算将他养肥了再杀!”
“大人这是在救他,他不仅仅不感恩,还敢糊弄大人!”顾怜儿恨恨的说道:“莲花岗随便一个人攀扯,就能将他扯出来,他以为他可以安然无恙吗?”
“好了!”陈三秋叹了口气:“说了只是聊天,你非得多话,去外面候着去吧,免得坏了气氛!”
顾怜儿气呼呼的瞪了彭永峰一眼,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彭永峰的脸色在顾怜儿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变再变,直到对方将莲花岗这个地名说出来,他就知道,对方这是真的什么都一清二楚,而不是在诈他了。
莲花岗地形如莲花,又多芦苇水草,极少有人知道那里稍加修葺,就是一个隐秘且不错的小港口,有海上的货物过来,大部分都在莲花岗那边当场就交易了,根本不用走正常的港口。
当然,也没法走正常的港口,在那边交易的货物,大多数是见不得光的。
而参与交易的商人,进入的门槛极高,要么就是有人作保带擎,要么就是多年的老关系了,新人几乎连门路都摸不着,更不可能知道这个地名了。
他不知道的是,顾怜儿说的这些消息,可不是从什么锦衣卫卫所里得来的,身为盐帮管事的顾怜儿,对这个地方当然听说过,只不过盐帮和他的这买卖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平日里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了不得拿这个事情当个江湖谈资而已。
也仅仅只是一个谈资而已,对于其中的隐秘,自然是不知道的,诸如那些海盗们打劫到的货物,会什么时候到货,一般的货物是什么,给这些商人又是什么价钱,这其中的内情,陈三秋固然是两眼一抹黑,顾怜儿也是丝毫不知。
所以,这彭永峰的重要,就体现出现了。
“养肥了再杀?”彭永峰的声音有些嘶哑,这一会儿功夫,他连逃回泉州的路线,落脚的地方,带什么人走都已经归化好了。
反正他下定决心,待会将这个瘟神糊弄走,他立刻就走人,南京置办下的这些产业,他是不要了,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这点壮士断腕的魄力还是有的。
“嗯,泉州也有锦衣卫的!”
陈三秋仿佛看穿了他心里的打算一样:“锦衣卫要办人,只是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办,若是真要对付你,你就算逃回泉州也没用!”
他夹起一颗虾仁,歪头想了想:“不过,若是你坐船出海的话,我觉得锦衣卫应该找不到你,为了一个上岸的海盗费这么大的精力出海缉捕,好像有些不划算了!”
“对对对,大人说的对!”
彭永峰的内衣,又已经湿透了,小风微微一吹,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裤裆都凉飕飕的。
“对了,你在南京城没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吧!”陈三秋看着他,突然认真的问道:“你看,我真心打算结交你这个朋友,看在我的这点面子上,我的那些同僚一定不会来为难你,但是,你若是真的作奸犯科了,那我也没办法了!”
“没有,绝对没有!”彭永峰回答的毫不犹豫,然后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也就是认识的人多了一些,这本地的朋友有时候想买点便宜货,我多少帮衬点!”
“真巧!”
陈三秋笑了起来:“我最近也打算学人做买卖,想开个商号,也想买点便宜货!”
“大人也要开商号,这是好事!”彭永峰心里大喜,他不怕对方威胁自己,他就是怕对方没所求,只要对方不再扯淡的说什么“就是聊聊天”,那这事情就有转机。
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结果自己所作所为全部都在锦衣卫的目光之下,这种感觉可是一点都不好受。
“我挺好奇莲花岗那边的,当然,若是有机会能认识几位海上的朋友,那似乎也不错,毕竟朋友多了,这路才好走,是吧!”
“过几天有船会到,我亲自领大人去!”彭永峰拍着胸脯保证道:“大人看上什么货物,直接说一声,我叫人直接给送到大人的商号!”
陈三秋指了指他,笑了起来。
彭永峰也咧着嘴傻笑着,事到如今,彭永峰算是从里到外都被人扒的一个干干净净,看着眼前这个笑吟吟吃喝的年轻家伙,彭永峰脸上笑容如春光,心里却是一片寒冰。
“对了!”
陈三秋突然抬起头:“你不会到时候弄死我吧,我如果是你,肯定会找个机会弄死我,然后直接坐船就走,这事情岂不是人不知鬼不觉!看来,我应该多带几个人过去才行!”
“不敢,绝对不敢!”
彭永峰脸色如土:“小人家眷妻儿,这些年置办下的产业,都在南京,若是小人敢对大人有不利之心,小人这辈子就算是白干了,大人瞧得起小人,那是小人的福分,小人是多么的蠢,才会将这福分之事情变成祸事!”
“也是!”陈三秋点了点头:“上次你说刘家港那边的瓷器,有那么便宜吗,几个大钱一个,运出海就是几两银子,十几两银子的卖,这不是在抢钱吗?”
“在咱们这边,便宜也是真便宜,到了海外,贵也是真贵!”
彭永峰叹了口气:“这个,贵是有理由的,朝廷禁海的律法在那里摆着呢,就说满剌加,十艘船里有一艘能到那里,都已经是祖宗保佑了,从咱们大明出海的船,大部分的时候,三二十艘能有一艘到,那就非常了不得了,这还是只是到了的事情,只有回不回得来,还得看祖宗们怎么想!”
他摇头叹了口气:“这海上的买卖,有本钱的人做起来千难万难,这没本钱的,何尝不也是天天是在拿命在赌,我也是金盆洗手得早啊,要不然,只怕迟早也得死在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