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天子落难(2 / 2)

“卑职是护送御史白圭而来,卑职还没有那个福分聆听太后旨意!”陈三秋低头说道。

“白圭啊!”朱祁镇明白眼前这个百户的意思,无非是官职太小,即使太后有旨意,那是也只是他护送的这个白圭知道,不过,他对这个什么御史白圭,可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都察院的御史七七八八的一百多人呢,就是几个主官他勉强记得,那些平常的御史,哪里有资格被他知道。

更不要说如今新帝上位之后,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里不知道会被塞进多少新面孔。

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这个白圭是什么来路根脚。

说句不客气的话,眼前的这个南镇抚司的锦衣卫百户虽然官小职卑,但是,如果和这个御史比起来,他宁愿多相信眼前的这个锦衣卫百户一点。

起码,这是太后的人。

“白大人还等待参见太上皇,卑职这就去叫他过来?”

见到朱祁镇久久不说话,陈三秋主动发声道:“见到太上皇安然无恙,白大人一定高兴的很!”

“哼!”

朱祁镇微微哼了一声,不置与否,身边的袁彬却是会意,朝着朱祁镇看了一眼。

“难道南镇抚司的人还会害我不成!”朱祁镇回了他一眼:“真要害我,难道你还拦得住不成?”

“臣这就召见白大人觐见陛下!”袁彬低头。

“袁总旗!”陈三秋叫住了他:“若是我的人不信你的话,你给他们说‘钦天监’三字即可!”

“好!”袁彬答应了一句,也没问原因,对着朱祁镇拱拱手,快速离去。

“进来吧!”

朱祁镇看着袁彬远去,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似乎是很久没有人和外人说话了,他此刻有很多的话想要问眼前的这个锦衣卫百户。

不过,想想对方的身份低微,他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区区一个百户,大事未必知道得比一个御史清楚,真要问大事,还是等那个御史来吧!

“你说这钦天监是什么意思,是暗语么?”他坐定之后,开口问道。

木屋里很杂乱,但是朱祁镇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杂乱,甚至还很随意的指着一张铺了兽决的木头对陈三秋说道:“坐!”

陈三秋当然不会客气,谢了一声就坐下来,然后回答起朱祁镇的问题。

“卑职是南镇抚司的百户,但是,卑职在钦天监也有职差,这次卑职带来的心腹兄弟跟随卑职日久,一听到钦天监就知道是我传给他们的消息,而这其中的内情,我若不是主动说,袁总旗是无法得知的!”

“你在钦天监也有职差?”

朱祁镇心里突然一动,要说实话,他现在朝廷上心谁他都相信不过,即使是太后,他现在也不是百分百的相信了。

如果太后真是心中全心为他的话,那么当初就会立郕王为帝,在她心中,只怕大明社稷和他这个皇帝比起来,大明社稷的份量还要重一些。

当然,如果事情没到和大明社稷一样的高度,太后还是可信的。

至于其他的臣子,他如今是一个都不信,满朝文武,在眼里,此刻都是可杀之人,但是,唯独从来不搀和朝政的钦天监,他倒是可以考虑放对方一码。

“田四维如今还是钦天监的监正?”他淡淡的问道。

“回太上皇的话,监正大人,一直是监正大人!”

“这里不是君前奏对,就是平常说说话,不用这么拘谨!”朱祁镇突然笑了起来:“虽然被困在瓦剌人这里,我身边众叛亲离,但是瓦剌人倒是也没有对我格外如何,甚至还派人来服侍我,只是这派来的人又聋又哑,想要找个人说话可就有些难了!”

他看着门外:“袁彬倒是可以说说话,但是,此人比你还要拘谨……”

他的神情黯淡了下来:“要是王伴伴还在的话,我就不会如此孤寂了……”

自言自语的几句,朱祁镇摇摇头:“你在钦天监里有职差,是南镇抚司派遣的么,我记得这派遣坐探,是北镇抚司的事情啊,如今的厂卫都是这样的一塌糊涂了吗,还是说,如今你们南镇抚司,已经开始接手北镇抚司的事情了?”

他言语中有几分期待,如果是后者,那么说明太后势大,他返回大明的事情又多了几分把握了。

“卑职其实是先入职的钦天监,然后再入的镇抚司?”陈三秋不敢提于谦的名字,甚至连朱骥的名字都不敢提,他可是清楚,在朱祁镇的眼里,于谦朱骥一流,和乱臣贼子也没多大区别。

也是当诛之列!

他可不想被对方认定自己是于谦的党羽,哪怕这是事实也不行。

“咦?”朱祁镇奇怪的咦了一声,钦天监的人入职镇抚司,这就是很罕见的事情了,他身为皇帝,这其中的关节还是清楚的。

“看来,你也不是寻常人啊!”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陈三秋一眼,不再发问了。

他不说话,陈三秋自然不敢开眼,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只有屋子外面两个聋哑女仆忙碌的声音,两个女仆似乎完全不受身外的世界的影响,只是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太上皇在这里,吃住还习惯了?”

半响,陈三秋努力的憋出了一句话,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曾经的九五之尊,在这荒山野岭的木屋,身后数里还有无数的蛮族敌人看管,自己居然问他吃住还习惯不习惯,自己这是脑子进水了么?

果然,朱祁镇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陈三秋,就好像看着一个白痴。

“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祖宗庇佑了,你居然问我吃住习惯不习惯?”他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不习惯又如何?”

陈三秋张口结舌,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好吧,无心之语,露真心之举!”朱祁镇笑了笑:“若是你真对我有什么不利的想法,说话必定是深思熟虑,是不会问出这样的蠢问题的,给我说说你和钦天监的事情,还有南镇抚司的事情吧,其他的,你也未必知道,这些事情,你应该还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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