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是那种不纯洁的目的,我俩种族又不一样。”
“现在还会有种族洁癖?”
“啊,说错了,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他系好自己的长衫,把自己里面那套充分展露自己身体线条的服装盖了下去,“我叫风战啸,这是名,我没有姓氏,种族嘛,不死族。”
不死族?你一个不死族戴面具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带骷髅面具?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疑问,他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我们不死族要想在城市里安稳过日子就必须报备,而且不能掩藏身份,带这个面具基本就是表明自己不死族的身份。”
“你们不是要从活人那里吸取生气吗?”
“向古之会购买就行了,反正就是类似于生命能量的东西,从那些申请安乐死或者被执行死刑的人身上抽就行。”
“难以想象……你想带我去哪?”
“我打工的店就在不远处,虽然是夜晚才上班,但是有些话我觉得只能在不那么公开的场合讲,比如某个入侵计划。”
他知道?
我的意识突然进入那片空间,一系列的幻象逐一播放,这个男人很强,足以影响到这次古之会的结局,但是他也仅仅只是稍稍影响,这是为什么?
“行吧。”
“女士优先,就在前面那栋高楼,三层,整个楼层都是我们的店铺范围,虽然是打烊时间不过门是开的。”
我照着他的指示找地方,虽然可能是一个陷阱,不过我看不到任何危险的未来。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就无所谓。
“这里是……”我看着只亮着一盏小灯的楼层,微微闪烁的灯光也只会让人觉得昏暗,一排排货架上面是琳琅满目的名酒,最中央还立着一根直顶天花板的钢管,我对社会的贫瘠知识不足以找出一个准确的名词,“喝酒的地方?”
“呃,一半一半吧。”风战啸打开了灯,“怎么忘记开窗透气了,抱歉抱歉,想喝些什么吗?”
“饮料,蔬菜口味的。”
“……看来下次得去进货了,那就来瓶橙汁如何?”
“也可以。”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玻璃瓶,已经贴心地用开瓶器打开了,“那么,您有什么高见?”
“开门见山,挺好的,首先嘛,你也就不要想着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没有意义?你指哪件事?”
“嗯,这该从何说起呢,我先简单说两句吧,小姐你是两天前来到维托的,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你就四处打探,终于在晚上的时候确定了地点,也就是这附近,不过嘛,你还是无法确定真正的地点,直到现在,来到了这里,告诉我,那片空间告诉了你什么?”
警告没有发生,也就是说对方知道的话我想透露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仍然心存疑虑,没有全盘托出:“看得不是很真切,因为有人拦着。话说你从我进维托就盯着我了?”
“这个啊,该怎么讲你比较能接受呢,实际上是因为你的同伴。”
“古莉塔?”
“另一个,你们这次来了三个人,虽然只有你和你的女仆抛头露面,但是那个女仆影子里还藏着一位黑暗精灵女士,对吧,实际上是因为她我才注意到你们的。”
“她怎么了?”我记得艾达丝一直待在古莉塔的影子里没有任何行动才对。
风战啸摘下斗笠放在一边,自己去开了瓶酒,直接对着瓶吹,几下子一瓶就空了:“这酒是精灵族产的,已经灭绝的精灵族,喝一瓶少一瓶,精灵族本来是个挺大的种族,不过嘛因为信仰问题和古之会起了冲突。古之会是信仰自由的,不过嘛对于极端教徒就不一定了。当时是,五千年前,对,是这个时间,那个时间段有点微妙,因为古之会已经和平统治了太久太久导致有些人忘记了那是一个以武力征服了世界的组织,当时的精灵女皇新上任,有那么一点的,呃,飘了,公然要求当时南方大陆的人强制信仰他们的神明,不服从就采取武力,然后嘛,精灵族就分裂成了好几支部族,总人口不到当初的千分之一。”
“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这可是震惊整个世界的大新闻,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精灵同伴,如果她有五千岁的话呃,哦,当时古之会只派了一个人,剑圣,古之会,不,是全世界最强的两个人之一,精灵族一定有他的记载,金发金瞳,白衣如雪,嗯,应该是这么记载的。反正自那时候起,精灵就成为了唯一一个无法合法进入维托的种族。”
“你怎么又知道?”
“因为我是不死族啊,我们很难在一个地方待很久,我记得我是四千八百年的时候去了血精灵的地盘,起码他们那边是这么记载的。”
这段往事我还真不知道,艾达丝也从来没有和我提过,难怪她必须躲藏在阴影之中,原来还有这种缘由。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注意到了你,毕竟你脸上那个印记很少见。”
我脸上的,印记?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被长发遮盖住的右眼,那里有一道如同烙痕般的胎记:“这有什么少见的?”
“……可能是我看错了,当然也可能没有看错,不过你的的确确在为了某件事而努力着,嗯,只不过你有点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
“古之会情报部的部长,编号为2的那个女人是世界上最强的感知能力者,甚至于从古至今都没有人的感知能力比她更强,前无古人,而且很大几率后无来者,你觉得以你那些碎片化的杂乱无章的启示,能比的过她吗?你知道的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古之会已经开始准备了。”
我转头看向打开的窗户,虽然以现在的角度看不到楼下,但是我之前看到的光景之中所有人都在悠闲度日,丝毫没有任何准备战斗的样子:“你管这叫有准备?”
风战啸同我一起转头,他用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思考了片刻才开口:“古之会不管平民,尤其是自己找死的平民。”
“什么意思?”
“两天前古之会就发布了避难通知并且做好了紧急离开的措施,实际上已经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的的人离开了。”
才四分之一?三天就四分之一?按照我看到的幻象明天兽园的部队就登陆了:“为什么效率这么低?”
“不,效率很高,发布通知的不到一小时就疏散了四分之一的平民,剩下的呢,都是那些对自己实力盲目自信的家伙,毕竟没有实力你也没法住在维托……哦,六哥,起来了?”
我看向从内部房间走出的另一个男人,白色的大褂,还戴着防毒面具,这里的人戴面具是一种特色吗?
“呼——嘶——呼——嘶——”男人发出的喘息声很沉重,看来那个面具是真货而不是玩具,他就站在那里呼吸了半分钟。
“哦,嗯,明白了,行,等下我去。”风战啸点头回应,刚刚那个人是在说话?仔细一想呼吸的节奏很乱,难不成是某种加密通话吗?
“继续刚刚的话题吧。”等那个奇怪的男人下楼,风战啸继续说,“兽园也有差不多一千年没有大动作了,这些人不清楚对方都实力所以不在乎,既然他们对自己的生命不在乎,古之会也懒得去在乎。”
“古之会不应该是统治者吗?统治者就应该尽可能保全民众。”我反驳。
“……现在才有那么一点王族的样子,但是古之会的理念不同,像我们这些人基本都不怎么抛头露面了,因为古之会就派人警告过我们,原本他们的打算是先用强权统治世界,在高压下逐渐让人群习惯,将不能违法,人人平等之类的思想刻进每一个人的想法之中,让强者和弱者和谐相处,就这样经过几十代人然后当古之会离开的时候,世界就和平了。”
怎么说呢,这个想法,好蠢。
仿佛是看透了我一般,风战啸点点头:“很蠢对吧?古之会的创始人就是这样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相信着人性本身。他认为现在的人只不过被时代压迫产生了人性上的瑕疵,只要抹除这些就可以创造一个美好的时代,虽然很蠢,但是他很强,不然哪来的古之会。”
“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
“这是最好的选择了,你毕竟是那个国家的人。”
“那你不出手吗?”
“我?我当然是在这里等了,反正再怎么打也不会打到我这里。”
“可是你会的,在我看到的一切里你都是站在前面的人。”
“……你觉得那个理念,古之会的那个理念很好笑吗?”
那个人人平等的理念?“好笑,特别好笑,明明多看看历史就知道无论如何人和人都只能也必须产生差异,这不是任何制度可以改变的,但是,这样的理想是崇高的,尤其是为了这个理念去做的人,是不应该被嘲笑的。”
“我们都曾经,而且现在依然在嘲笑他那不切实际的梦想。”风战啸随手捏碎了一瓶酒,品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套滴落,“但我们都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他能展现怎样的光景。我们对他的一切嗤之以鼻但是却有抱有一丝期待。但是他还是死了,在本不该结束的时候死了,他所展现的愿景很美,但是他死了,所有的一切重新回到了幻想之中,我不过是个守墓人,出于对他的尊重在这里看守他的坟墓。”
坟墓,原来如此,整个维托其实都是那个人的坟墓,是他一切理想和希望都被葬送的地方。
“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为什么我要拯救别人,我只需要让自己幸福不就够了吗?但是既然我看到了,那就没办法坐视不理了,我想要去拯救所有人,就是这样。”
“你做不到。”
“起码我做过了。”
风战啸沉默了片刻,扔给我一张黑色的信用卡:“在你收下它之前,我想问一个小小的问题。”
“请。”
“你要走的路很漫长,也许并没有什么危险,但它仍旧很难走。每当你觉得即将到达终点你就会发现还有望不到头的路,因为这注定是永不停歇的旅程。再强的人也会感到疲惫,因为这就是这样的路。那么,你真的认为你无法视而不见才选择这条路的吗?”
不知为何,我开始回忆母亲的面容,与我们家族其他人都不同,母亲有着如同烈火燃烧般的双目,从我记事起她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坐在那扇永远敞开的窗户旁,有时候她在看书,有时候就只是注视着远方。
我们兄妹从不和父亲亲近,但是和母亲的关系却也谈不上多好,不过每当我们感到烦闷时,我们就会来到母亲的房间里。
我有一次问过母亲为什么从不离开房间,我记得她很温柔地告诉我对于她而言,这里与外面并没有不同,反而这里更高,她能看得更远,对于她而言,这里更加快乐。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开心吧。”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的错,问了这种无趣的问题。”风战啸笑得很大声,甚至直不起腰只能将上半身压在桌子上,“你就好好地去开心吧,这确实比什么都重要。”
我拿起桌子上那张卡:“谢谢。”
“……等下。”当我走到电梯前,他突然走了过来,“去海边,那边会有你想要的。”
“古之会的创始人和我说了同样的话吗?”
“不,没有,只是,呵,我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罢了。你能给我展现更好的愿景吗?”
没可能的,我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也没有能实现梦想的力量:“可能会让你失望。”
“我已经见过一个死在理想上的人了,再来一次也没有关系,但他死得并不开心。”
“那我尽量死得其所吧。”
“……如果你连死亡都能超过的话,那就请你在营业时间来一回吧,我这里有最好的美酒。”
“抱歉,我不喝酒。”电梯打开,我走了进去,“我没有力量拯救所有人,但是我会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