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外将军山。

神威霹雳营的大军昨日赶到此处，本该马不停息继续北上，只是大将军一声令下，却于这将军山下暂时安营。

这将军山为何叫将军山呢，因为此处乃是宋代牛首山大捷的古战场，有位将军曾在这里大败强敌金兀术，一举收复了建康城。

是哪位将军呼之欲出了吧，正是不朽岳武穆岳王爷！

半山腰处，三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提着香烛来到一处破败的庙祠。

庙祠甚是简陋，无门无院，不过一座低矮的山野小庙，想来只是民间百姓修造，久经风霜下，庙祠里面泥塑的岳王爷脱了色彩，右手上木刻的书卷也以残落。

提着香烛的男子冷哼一声，骂道“哼！城南的大报恩寺修得富丽堂皇，于此却是无人问津，也不知那些人报的什么恩。。。”

中间很像老猎户的男子接过香烛，声如重炮，豪迈爽朗道“休要抱怨，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烦恼！我等身为大明将士，紧记保家卫国便好。”

大明将士？

不错，眼前三人是神威霹雳营的三位将军。

很像老猎户的正是神威霹雳营大将军蒋昆，口出抱怨之言的则是副将李重，另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便是匆匆从唐门赶回来的副将吴正德。

三人祭奠岳王爷一番后，也未立即下山，就坐在了庙祠前。

虽然神威霹雳营的监军太监和文臣已是被蒋昆收拾的服服帖帖，但有些话还是要避人。

为人豪迈的蒋昆回望了眼庙祠里他最崇敬的岳王爷，心中不免也有些感伤。

蒋昆不是感伤各人际遇，而是为大明的未来担忧。

蒋昆看向北方，难得喃喃低语道“河套是个好地方，水土丰美，沃野千里，算得塞上江南。十六年前，老子和曾大人领兵冲出榆林卫，打过了黄河，本想朝廷将河套沃土收复回来，奈何严嵩一党上奏，说河套地区严寒，已是不毛之地，周边又无防守。。。最终功亏一篑，反是曾大人和夏相被满门抄斩！自那以后，据说那里被瓦剌也合部占据，开垦屯粮、养马放牧，已是做大，如今缕缕侵犯着榆林卫！而根据天刀盟传来的消息，瓦剌也合部能占据河套，背后是受到通天剑冢支持。。。”

副将李重本是官宦子弟，七年前因放荡不羁造成过失，从而被发配边关，成为榆林卫边军，正被分配到榆林卫霹雳营，而那时霹雳营的总兵正是蒋昆，随后李重跟随在蒋昆身边，学习火器功夫和做人之道，渐渐褪去了一身戾气，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精忠报国的好儿郎。

只是于苦寒的漠北或是匪寇丛生的沿海还好，一经回到繁华的应天府，李重心中一丝戾气又渐渐升起。

李重的戾气多是不忿，不忿边关将士拼死拼活，而京都重镇之地却过着奢靡生活。

当年他放荡不羁的过失便是看不惯官宦子弟一边声色犬马，一边还嗤笑谩骂边关将士，如此于人打了一架，奈何对方父亲位高权重，叫他落得个流放戍边的结果。

李重恨恨说道“就该叫瓦剌鞑子再攻破土木堡，叫紫禁城那只会修仙问道的皇帝清醒清醒！叫这两京乃至天下的官宦都清醒清醒！”

吴正德忙看了看左右，见只有他们三人才松了口气，怼了李重一拳道“休要妄言，如是这话被别人听去了，不说你自己头颅不保，还要连累大将军！再说了，如今严嵩一党以倒，徐阶徐大人坐了相位，于咱们神威霹雳营军资军饷不再克扣。。。”

李重还了吴正德一拳，打断道“你以为严嵩倒了，朝廷就清明了！哼，徐阶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老子打的就是他的儿子，徐阶的儿子和严师藩可是一路货色！”

吴正德还想辩驳几句，蒋昆满是老茧的大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另一手拍在了李重肩膀上，对着李重说道“小子！岂能因自己的怨恨，就于无数黎民百姓带来灾祸！如是叫瓦剌鞑子攻破土木堡，到那时大明的黎民百姓可不止被官宦欺压，更会被蹂躏在瓦剌鞑子马蹄下！”

蒋昆如鹰隼般的双眸又看向吴正德，说道“徐阶那老鬼确实不咋地，但唯有一点比严嵩好，还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不过你以后要是于他接触，也要小心些。。。”

蒋昆深深的吸了口气，又说道“老子虽然只是猎户出身，斗大的字也是参军才识得几个，但这人心和朝堂的尔虞我诈就和深山中的豺狼虎豹。”

蒋昆搂着李重和吴正德的肩膀，三人转回庙祠岳王爷前。

蒋昆再次说道“前人之辙后人鉴之！岳王爷忠义两全，我们只能敬仰。但如是朝廷有人想对咱们兄弟下死手，嘿嘿嘿，老子此生只愿不负大明、不负大明黎民百姓！哼！老子可不像曾大人和夏相，老子要死也要死在沙场，可不会死在自己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