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可纲颌首称是,说道:“郭帅管这叫抵押物,或者叫保证金。宝钞之所以被废弃,便是滥发,且没有保证金作押。”
“很高深的学问啊!”祖大寿慨叹道:“可惜,辽镇却没有这样的人才,能想出如此高明的办法。”
何可纲笑了笑,对此却不接话。现在都没有辽镇了,你还叹惜个屁。
不过,对东江镇的钦佩是肯定的。人家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中不仅撑下来,还发展壮大到碾压建虏和辽镇和地步,不服行吗?
祖大寿看了一眼何可纲,分开的时日不长,但陌生感却是显而易见。看来,年前调来的那批兵将,已经被东江镇基本消化了。
也不意外,东江镇钱粮不缺,又能分田分地,换谁不投靠啊?军官们或许还有怨言,但普通士兵谁不要养家湖口,谁不想过得更好?
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祖大寿缓缓说道:“不知毛帅、郭帅的脾气禀性如何,祖某和将领们难免心中忐忑。”
何可纲澹澹一笑,说道:“祖帅过虑了。毛帅现在很享受清闲,已不太管军中事务。郭帅只关心平辽灭虏,并无多余心思。”
顿了一下,何可纲继续说道:“既然是身为武人,那便令行禁止,打好仗就能证明一切。”
“能有打仗的机会吗?”祖大寿有些疑虑地说道:“某只怕东江镇不肯使用,他们没有用武之地。”
何可纲沉吟了一下,说道:“恕末将直言。东江镇的武器装备和战术打法,与原辽镇是不一样的,差别很大。在没有掌握熟悉之前,东江镇不敢使用,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何可纲投来的探询目光,祖大寿也只能点头称是,“这个是当然的。”
得到祖大寿肯定的回答后,何可纲继续说道:“既然要学习,那就放下身段。不要把以前的东西当成资本,或者成为负担。总之,前途如何,还要看自己。”
“祖某来之前已经反复向他们说过。”祖大寿吐出一口长气,说道:“凡事要靠自己,某也不想再为他们操心费神了。”
何可纲呵呵笑道:“祖帅放宽心便是。谁不想晋升,谁不想建功立业?要是真不长进,那也没有办法。辽东平定后,就是去耕种,也能持家致富不是?”
祖大寿故作洒脱地笑了两声,随意地问道:“平定辽东后,朝廷若派官员来管理地方,东江镇如何应对?”
何可纲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末将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东江镇应该已经有了办法,或许还正在加紧实行。反正,既有的政策不会有大的变动。”
“这我倒是相信。”祖大寿说道:“凭东江镇的实力,朝廷确实已经难以控制。”
何可纲眉毛挑了挑,没有接这有些过分的话。难以控制是没错,可要说出来,就显得东江镇对朝廷不忠,毛文龙有割据自雄的心思。
唉,实力决定一切,自己以前还是没悟透这个道理呀!如果辽镇能与东江镇分庭抗礼,又何至于现在被吞并。
祖大寿心中自怨自艾,对身后将领们的议论也不耐烦起来,回头喝斥道:“已经加入东江镇,就都老老实实的。抱怨和牢骚有个屁用,有本事就在战场上打出了样子,别让人瞧不起。”
祖泽溥和祖可法等人不由得噤声,垂下头不敢再言语,生怕再触怒祖大寿。
何可纲微微一哂,就象没有听见,没有看到什么似的,继续陪着祖大寿闲聊,向着复州行进。
…………………
熟悉又诱人的香味冲入鼻中,毛文龙不禁连抽着鼻子,笑得脸上又多了几道皱纹。
“好,色泽红亮,看着闻着就不错。”毛文龙赞了一句,拿起快子挟起鱼肉,放进嘴中细细品尝。
从江南请来的厨子在旁恭立,脸上堆满笑容,看着这名扬天下的大帅在品尝自己做出来的西湖醋鱼。
毛文龙细品着滋味,连连点头,说道:“肉质鲜嫩,酸甜清香,口感软嫩,尽得其中妙处。”
厨子嘿嘿笑道:“蒙大帅夸赞。这是选自辽东本地的草鱼,在清水中养了数日,才去了泥腥味。”
“有心啦!”毛文龙微笑颌首,说道:“下去领赏吧!”
厨子欢喜不禁,躬身退下。
“西湖酣鱼是大帅家乡美味,也只有大帅才能识得正不正宗。”亲兵队长岳宗奇在旁恭维道:“想来林家找来的,定然不会手艺不精。”
毛文龙笑了笑,感叹道:“手艺是很好,但这鱼却不是出自江南,虽然泥腥味去得七七八作,但却少了那特别的蟹味。”
“鱼还有蟹味?”岳宗奇很是新鲜地眨巴着眼睛,说道:“下回让厨子用海鱼试试。”
毛文龙摆了摆手,说道:“南橘北枳,岂可同日而语?这已经很好,不必挑剔。”
举起酒杯,毛文龙轻抿了一口,笑着说道:“这可是正宗的江南好酒,名为绍兴槽烧,产量很低,市面上也很少买到。”
“卑职闻着很香。”岳宗奇呵呵笑着,说道:“可没咱辽东的烧酒味冲。”
随手拿过一个酒杯,毛文龙倒满,笑道:“来,你喝一杯,看看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岳宗奇也不客气,端过杯子先看了看,酒色微黄,酒香也不是很浓郁,慢慢喝进嘴里,咂摸着滋味。
毛文龙也不着急,喝着酒,吃着醋鱼和另一道江南名菜东坡肉,甚是惬意自在。
岳宗奇把酒杯放回桌桉,笑着说道:“大帅,这酒没有烧酒烈,但比烧酒香,喝起来还没有什么杂味。”
毛文龙笑着说道:“嗯,还是品出了些门道的。这是用黄酒压榨后的糟粕发酵而成,在浙江很出名,可出了浙江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岳宗奇说道:“林家送来了好几种酒,大帅要不要都品尝一下?”
毛文龙摇了摇头,说道:“不着急。本帅很喜欢绍兴槽烧,今天就这样吧!”
岳宗奇躬身退下,留下毛文龙一人自斟自饮。
毛文龙也不是贪嘴之辈,军务繁忙、条件艰苦时,吃喝也是对付。但这几年,吃的是越来越好,他也是能感觉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