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逃到三四里外,阿敏才勒停战马,回首望着远方的城池,阴沉着脸半晌无语。
攻入朝鲜,本以为会轻松很多,可却遭到了当头一击,更让阿敏很是为难。
劫掠乡村固然可行,但却是分散的,人口和钱财物资也是不多的。要是能攻下义州,那获得的财富和人口,比二三十个村子都要多。
攻还是不攻,这对阿敏来说,是个难以选择的难题。思索良久,在周围将领的注视下,阿敏终于做出了决定。
“敌人仓促发炮,可见是惧怕我军,城中守卫也可能比较空虚。从东江军那里搞到了几十门炮,便想吓退我军?哼,哼!”
阿敏扫视着众将,沉声说道:“先侦察敌城防弱点,再发兵攻城。”
嗯,说得很有道理。众将没有二话,听令而行。
敌人想要你做的,千万不要去做;敌人不想你做的,那就一定要干。
阿敏的思维没有什么问题,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相对于东江军的经验丰富,朝鲜军队显然是欠缺的。
所以,守将才采取了先声夺人的手段,来振奋鼓舞士气。能够吓退建虏自然是好,不成的话那就全力坚守。
得到要攻城的命令,跟随着建虏的汉军和蒙古兵如丧考妣,却又不敢把情绪表露出来。
跟随这一路建虏的炮灰部队只剩下了三千,离开镇江堡都还心中庆幸,终于能够摆脱噩运,进到朝鲜抢钱抢粮抢女人了。
可一盆冷水浇头,他们的心又沉到了谷底。尽管知道朝鲜军队的战力与东江军不可同日而语,但攻城的伤亡却是在所难免。
在沉默的怨恨中,炮灰部队和一千建虏督战队以楯车为先,发起了向义州城的进攻。
…………………
终于攻破了敌人阻击的阵地,准确地说,是敌人主动撤退。杜度走在阵地上,看到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听到的是伤兵的呻吟和惨叫。
“这是朝鲜军队?!”济尔哈朗就在旁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发出疑问,“除了火炮,与东江军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杜度摇了摇头,沉声道:“要某看,应该是皮岛驻守的东江军。他们着急赶来支援,火炮携带甚少,也说得过去。”
济尔哈朗虽然也有这样的猜想,但却不想相信是真的,他皱起了眉头,缓缓说道:“如果只是劫掠几个村镇,却要损失不少人马,恐怕是得不偿失。”
在多尔衮的预期中,攻入朝鲜,至少能掳掠五六万以上的人口,来弥补建州之败的损失。
但从发动到现在,建虏已经损失了三千多人。尽管大多是汉军和蒙古兵,可这些人也是宝贵的劳力呀!
杀入龙川以来,倒是劫掠了数个村镇,可多是人去屋空。掳掠的不过是几百老弱得行动缓慢的朝鲜百姓,粮草物资也是极少。
杜度和济尔哈朗不得不权衡得失,判断这样打下去,是不是赔本买卖。
杜度和济尔哈朗思虑良久,互视一眼,都不由得发出无奈的苦笑。
如果遇阻即退,那就宣告此次作战的失败。既然已经攻入朝鲜,也只能继续深入,看情势会不会有所变化。
兴许赶来支援的东江军兵力不足,没有办法持续阻击,这已经是全力施为,希望吓退他们呢!
而且,越是深入,朝鲜村镇的坚壁清野就越有可能做得不彻底。老百姓都有侥幸心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离开自己的家园。
“再遇阻击的话,能避则避,能绕则绕,尽量不与其正面交锋。”济尔哈朗说道:“你我兵分两路,离得不要太远,保持联络,互相配合呼应。”
杜度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但分兵势弱,要小心东江军趁机围攻。毕竟,我们也无法判断敌人的准确数量。”
有这种可能,但真的不大。济尔哈朗嘴上答应得爽快,但却不是很担心。
在辽东遭遇到的阻击,以及攻打镇江堡的失利,都表明辽东东江军的兵力不少,能支援朝鲜的自然不会多。
而要围攻,至少要有两倍的兵力优势。如果有一万东江军,阻击就不可能是那样的力度。
两人计议已定,分兵两路,相约在龙川城下会合。
建虏的行动,被远方山林中的朝鲜探子用望远镜看得清楚,立刻操小路向后节节传报。
龙川城,刘兴治和金念良等将领,率领着主力,已经严阵以待。不管敌人走哪条路,龙川是必经之地。由于兵力所限,主力集结于此,也是迫不得已。
说是主力,兵力共有六千,除东江军左协的四千人马外,还有两千当地的守军。
另外两千东江军,则分派到两条大路,在少量朝鲜兵的配合下,利用预设的阵地,层层截击。
“敌人竟然敢分兵?!”刘兴治眼睛亮了起来,急速地思索起来。
尽管他有围歼敌人的打算,并得到了郭大靖的认可,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但在得知进攻龙川的建虏有万余人马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这个想法又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只不过,兵力相对于一路是略占优势,但却不是很大,他需要权衡利弊,也不能太过冒险。
金念良等人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他们是朝鲜人,这里是他们的国土和家园。以最大的把握击退敌人,以最大的力量保住百姓,才是他们的原则。
而按照原来的计划,就是先层层截击,再以三千人守龙川,其余五千分散开来,在龙川周边与敌纠缠,用袭扰和伏击的方式杀伤敌人。
当然,他们也没有城内屯积太多的粮草物资,甚至做好了随时撤出城去,给建虏留下一座空城的准备。
刘兴治知道,他必须先说服在座的朝鲜将领。毕竟,他需要他们的配合,才能成功。
同时,他对朝鲜军队的战力并不是很有信心,也对自己略显激进的作战计划,没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