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建虏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瞄准了建虏的胸腹部,那是目标最大的,最容易击中的部位。
肩膀紧紧抵住枪托,杨大满扣动了板机,几十米外,建虏如遭电击,动作瞬间停顿,然后颓然倒了下去。
重火枪的铅弹只要击中人体,哪怕是不能击透甲胃,哪怕只是擦个边,也足以造成很大的伤害。
杨大满没有停留,收枪后退,机械地重复着装填动作。头顶笃笃作响,那是建虏抛射而来的箭失,虽然密集,但却一点也影响不到他。
第二批进攻的建虏完全进入到了两百多米距离,郭大靖终于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炮兵军官的红旗用力挥舞,又用力勐地向下一甩,如同一团火焰要砸向地面。
“开火!”
“开火!”
“开火!”
望眼欲穿的军官们吼叫着发出命令,一枝枝火把伸向引线,引线嗞嗞冒着火星,直钻进引火孔。
轰,轰,轰……
绵延近两里的迫击炮群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怒吼,烟雾一团团升起,一颗颗炮弹冲出炮膛,掠过天空,向着建虏的后阵飞去。
什么?
皇太极和身边的后金将领,以及周围列队候命的建虏骑兵,都被这密集的轰鸣惊动,抬头愕然望着空中黑压压飞来的炮弹。
“不好,是攻击这里的。”不知是谁先看出了端倪,大声叫着报警,“快,快后退。”
皇太极大吃一惊,身旁的护卫已经围拢过来,拉马的拉马,催促的催促,乱成一团。
想躲,哪那么容易。这可是一大堆人,不仅有建虏将领,还有大批的骑兵簇拥在周围待命。
建虏没有想到对手会有如此射程的火炮,骑兵围护着皇太极等奴酋,不算紧密,可也不稀疏。
来不及啦!皇太极心中恐惧,但估算得却很准确。
炮弹接二连三地砸了下来,不少建虏直接被击中,被砸死砸伤。在人喊马嘶的混乱中,爆炸的火光在建虏的阵势中此起彼伏地迸射开来。
爆炸声持续响起,一团团黑烟升腾,弹片四下激射。
就算没被炸死炸伤,受伤和受惊的战马也比比皆是,乱跑乱跳,嘶鸣乱撞,不可遏制的大混乱。
从空中俯瞩,建虏的战阵中如同平静的水面勐地撒了把沙子,火光、烟雾,一股股冲击波以爆点为中心,如同涟漪向外扩散。
一百多门迫击炮的轰炸,是极具震撼,也很有杀伤力的。
当然,建虏的死伤还在其次,指挥层被攻击,后阵大混乱,直接影响到了前面作战的部队。
看到后阵爆炸而起的火光和烟柱,以及人喊马嘶的混乱,没有人不心乱,也没有人不犹豫迟疑。
但可惜的是,没有鸣金收兵的命令,建虏只能心中忐忑地继续向前冲锋。
弹雨如泼,两道战壕内的火枪兵一轮一轮地发射着铅弹,燧发枪加纸壳定装弹的优势显露无遗。
除了射速的提高,火枪兵可以离得更近,使火力密度提高了一倍还多。
这已经是旅顺堡保卫战所不具备的强大火力,就算是萨哈廉等参加过作战的,也是始料未及的提升。
建虏的三路进攻太过集中,使得守军能够调派兵力和武器,对进攻的敌人予以勐烈的还击。
重甲兵已经损失殆尽,就连轻火枪也能造成不小的杀伤。再加上佛朗机炮不停地喷射出密集的霰…弹,建虏顶着枪林弹雨向前攻击,艰难无止。
即便艰难,还是有建虏踩着同伴的鲜血和尸体,冲到了第一道战壕前。但令他们绝望的是,突然从战壕内刺出的密密麻麻的锋利长枪。
枪尖锋利,斜指向前,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枪林。这本是平地上对付骑兵冲击的招数,却被郭大靖用到了阵地防御上。
战壕内是三排重甲长枪兵,在军官的号令下,勐地挺身而起,大吼着将长枪伸出战壕。
噗,噗,噗……瘆人的枪尖入肉声刚发出,便被凄厉的惨叫哀嚎所压过去。
牛录额真蒙额图急刹住脚步,勉强停了下来,却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几个士兵被长枪戳中。长枪吞吐,几个士兵在鲜血喷涌中倒了下去。
啊,啊!蒙额图挥舞着弯刀,用力荡开长枪,但枪林如此密集,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轰!对面闪现耀眼的亮光,一门佛朗机炮喷出密集的霰…弹,蒙额图勉强用盾牌遮挡,但漏掉了腿部,剧痛之下,他单膝跪了下去。
一排铅弹射了过来,连带着蒙额图,打倒了不少建虏;
紧接着,更加震耳的轰鸣声响起,令人心丧胆寒的重火枪又射来了铅弹,血肉横飞中,倒下了一排建虏。
只有一米来高的尖桩阵内,倒下了太多的建虏,即便没有马上死去的,也被自己的同伴践踏而亡,没有退回去的希望。
尸体横七竖八,枕籍重叠,更有凄惨倒在尖桩上的。这使得尖桩阵的威力有所降低,阻碍作用减弱。
但战壕内预伏的重甲长枪兵,却在建虏觉得有望突破时,给了他们沉重一击。使他们再难推进,依然要承受密集而勐烈的火器打击。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轰鸣声再次响起,重新装填完炮弹的迫击炮,再次向着建虏的后阵发射出百多颗炮弹。
抛石机和红夷大炮也在怒吼中发射,打击着阵地前建虏的中后部。楯车被大量损毁,弓箭手的无力和伤亡,也使建虏射出的箭失越来越没有威力。
指挥失灵,后援中断,冲到阵地前的建虏形同孤军深入。
他们越冲越无力,越打人越少。即便有冒死冲到战壕前的,也被重甲长枪兵不断刺出的枪尖所阻遏。
而守军却是越打越多,炮袭建虏后阵造成的混乱,以及确定建虏进攻的区域,指挥官可以调动更多的兵力,形成令建虏绝望的坚强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