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路障已经设好,乱七八糟的树木、石头,再铲了积雪覆盖,使得马匹不得奔驰而过。
郭大靖和崔孝一带着人,在路障和树林里布了些地雷,商量好配合作战和撤退的信号,便在背风处的火堆旁休息。
“建虏要来的话,也得在巳时(上午九点左右。”崔孝一估算着时间,苦笑道:“没想到在义州诈降,倒是对建虏有了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郭大靖喝着热水,说道:“要是对敌人一无所知,那又何来胜算可言?”
崔孝一看着郭大靖,沉吟着说道:“郭大人,你对朝廷有些不满,但在杀敌报国上,却勇猛无畏。”
郭大靖直视着崔孝一,反问道:“崔兄,你对朝鲜王室和大臣难道很满意?建虏入侵,还不是一样视死如归。”
崔孝一垂下眼帘,无奈地苦笑起来。
郭大靖不再就这个问题深究,开口说道:“建虏退去后,崔兄有何打算?你觉得建虏还会不会再攻朝鲜?”
崔孝一想了想,说道:“朝鲜忠明,这是肯定的。建虏再度进攻,也不意外。至于崔某,应该还是会做官吧!”
“要做到怎样级别的高官,才能改变朝鲜目前的状况?”郭大靖说道:“朝鲜义兵的英勇,官军的积弱,对比鲜明。我对此,甚是惋惜。”
崔孝一皱起了眉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朝廷无能,底层百姓受苦,个人纵是满腔血性,一身武技,也有无力之感。
郭大靖继续说道:“我与崔兄也是一样的心情。每每感慨,我若是皇帝,定能体念前线将士之劳苦,至少让他们粮饷充足,能够养家糊口,更加地报效。”
崔孝一哈哈笑了起来,说道:“郭大人想做皇帝,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郭大靖不以为意,说道:“还不让人想想啦?崔兄不实在,我就不信你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崔孝一嘿然而笑,不理会这话茬,虚心地请教道:“郭大人,可有良策教某?”
郭大靖想了想,说道:“哪里有什么良策,不过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再带动和改变周围人。再就是未雨绸缪,想得长远一些,尽力多做些准备。”
“但闻其详。”崔孝一并不放弃,老是觉得郭大靖有藏掖,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心里话。
郭大靖挠了挠头,赧然地说道“我也只是嘴上说得轻松,也没什么高深见解。只是会一个办法,叫舍身处地、换位思考,觉得甚是有用。”
“如果我处在崔兄的境地,待建虏退后,还是争取当官,就在义州,然后尽所能安排那些义兵。或为官军,或给予些钱粮,在乡中作为义勇……”
“为了争取朝廷的支持,可以散布建虏还要再攻的消息,或者在边境制造点小冲突。经此丧土失地的惨败,贵国朝廷多少都会有些触动,加强武备也是正常。”
“即便不能为官,以崔兄的本领,或在乡中训练义勇,或直接投到东江军。建虏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多杀一个也是削弱他们的力量。”
“东江军与贵国虽有不愉,但实际上却是唇亡齿寒。若无东江军,贵国也就只能屈服建虏,质子纳贡,出兵助战,成为建虏藩属。”
崔孝一沉声道:“我国受大明再造之恩,必不至忘恩负义,背弃大明。”
郭大靖看着崔孝一,淡淡说道:“形势比人强,崔兄若是不信,且看此番建虏与贵国盟誓。虽不是完全屈服,却是因建虏不强,且急于撤退。若建虏倾巢来攻,是亡国还是忠明,这个选择我却不是很乐观。”
摆了下手,郭大靖止住了崔孝一的分辩,笑着说道:“姑妄听之。现在争论又有何用,看到结果再说也不迟。”
“好吧!”崔孝一也洒然笑道:“郭大人的话,某都记下,日后说不定还要请教。”
“请教不敢当。”郭大靖谦逊道:“你我都能力有限,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郭大人的尽力,可是改变了太多。”崔孝一恭维也是赞叹,“东江军,朝鲜义兵,都得益匪浅。”
郭大靖有些小得意,事实如此嘛,自己确实改变了很多,与历史上已经大不一样。
建虏此次攻朝,损失可是很大。两位贝勒被杀,更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意外。
而对于东江军,连番作战,伤亡也不小。但从长远看,却是利大于弊,朝廷再如何,也不会再象以前那般轻视、苛刻了吧?
况且,与建虏厮杀血战,哪有不死人的。就目前的战损来看,东江军也比以前强了很多。
等到江河冰融,要是建虏还滞留朝鲜,东江军的水师出动,截断鸭绿江,建虏的死伤应该还会大量增加。
…………………
龙川城。
阿济格摆弄着几支弩箭,好半晌才扔到了桌上,沉声道:“两夜射杀五人,还是潜近城墙,还能全身而退,果然是个不简单的家伙。”
甲喇额真特库殷躬身道:“末将以为,他便是冷箭射杀岳讬贝勒的凶手。”
停顿了一下,他又小心地建议道:“末将愿率兵前往小铁山,些许敌人,岂能劳动贝勒爷?”
阿济格看了特库殷一眼,淡淡地笑道:“你怕我也被此人冷箭射杀?”
特库殷赶忙说道:“若是阵战交锋,贝勒爷武勇,不惧任何敌人。可这个家伙偷袭冷射,实在是卑鄙无耻,却也不得不防。”
阿济格垂下眼帘,说道:“你说,此人连续两夜潜近城池,不惜以身犯险,只是为了射杀几个守城士兵?”
特库殷眨着眼睛,尽管有所猜测,却不好说出口。
阿济格冷笑一声,说道:“我想,他在向我挑衅、示威,要激怒于我。”
“这个家伙没有这样的胆量。”特库殷说道:“只是伤亡几个士兵,他怎么会料到,贝勒爷会加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