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非常成功，但她还在昏迷中，尚未恢复意识，嘛，我们会安排住院观察几天。”

昏暗潮湿的走廊里，只有紧急出口的绿光因为接触不良不断闪烁着，时不时还有电火花从裸露的管线里爆出来，穿着已经看不清颜色的手术服的医生用不带生气的话语向大卫描述着他母亲的情况。

大卫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他自己也受伤不轻，头上绑着绷带，右手绑了石膏挂在胸前，这里是隶属于夜之城医疗中心的外包医院，在这座被资本控制的城市里富人可以享受豪华的私人医疗，而公共医疗则名存实亡，穷人出意外都是被运尸车装着送来类似这的小医院，除了收费便宜一点，老旧的设备环境甚至还不如很多接受义体改造的地下诊所。

“这是账单，请签收，还有你妈妈的物品，我也带来了，请于三天内付清款项。”

“哎？”看着上面的金额，大卫不禁愕然，在荒坂上学又倒卖过超梦芯片的他对物价并非毫无概念，但手术费用还是吓了他一跳，这还是号称最便宜的公立医疗中心。想起欠费停转的洗衣机，母亲一日比一日疲惫的模样，还有自己在学院里惹出的大笔赔偿，大卫只觉得胸中气闷，有一种想要发泄的感觉，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闯祸，根本不会有这场车祸。

“这就是为什么住夜之城的人都会尽量买保险啦。”医生把打包好的物品往大卫身上一扔转身就走。

“那个，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她吗？”

“不行，最便宜的套餐不包含探病。”医生机械化的回答着问题，声音里既没有热情也没有厌恶，只存在深深的疲惫，在夜之城他每天都要面对无数这样的情况吧。

“这样啊……”作为社会底层，已经习惯于向老师同学，以及各种权威点头哈腰的大卫喃喃着就要重新坐下，但突然间脑中如同针刺一样痛了起来，胸中的憋屈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压下反而如滚油般沸腾，最终再次化作那种古怪的咒文。

“??????????”

“你说什么？”当医生转过身来时，大卫正好完成最后一个手势，只见医生有些疑惑的动作先是僵了一下，接着突然改变了语气，“你刚才说什么？孩子，我没听清楚。”

“孩子？”大卫明锐地感觉到医生态度与刚才的不同，和气了许多，而隐隐他也明白了自己刚才所做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对自己的好感度。

“医生，那个，我想，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见见母亲呢，我真的很担心她。”

“好的，没问题，你还真是孝顺呐，我也有个你这么大的孩子，你叫大卫是吧，来，跟我进来吧。”

就这么简单？大卫原本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刚才还口口声声套餐的医生直接刷开门带自己进去了。回想起事故现场自己所做的，他刚苏醒时原本还以为都是超梦看多了产生的幻觉，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

来不及细想，跟着医生走进病房。

不大的房间里摆着八张床位，显得有些拥挤，来到写着葛洛莉亚名字的病床前，医生像是想起什么，拿起电子病历，点了几下，“嗯，你母亲运气不错，外伤意外的少，失血不多，些许的内脏破损也已经通过手术修复，接下来只要持续使用抗生素避免感染就不会有多大问题。我帮你修改一下使用的药物，用达拉公司的廉价版本，这样不用升级套餐，也能保证最好的疗效。还有你母亲的营养有些不良，平时应该还操劳过度，最好让她注意休息。”他翻了下架子上的输液包，皱了下眉头，又呼叫值班护士，“黛西，把六号床的a2型抗生素赶紧换了，怎么用的过期产品，太不小心了，顺便再带一剂绿色iii型营养液过来。”

护士奇怪的看了态度大变的医生一眼，之前他对这个病人还如同对尸体一样，怎么突然搞这一出，难道这个少年给塞钱了？从入院的资料看不像有钱人啊。想着她还上下打量了大卫一遍。

这时候葛洛莉亚从麻醉中苏醒过来，大卫自然没空管护士，赶紧上前。

“妈妈！”

“大卫……”葛洛莉亚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大卫赶紧蹲下来，让她触碰到自己的脸庞，又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他从未有像此刻般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母亲作为一家的支柱是如此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