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夜一回到众人齐聚的书房时,发现气氛比自己离开的时候还要凝重。
外交官辻村勋满脸怒意,但又不像之前那样,一个劲儿地喊着“报警”。
好像每个人都憋了一口气,无法发泄。
“阿勋,我觉得毛利先生说的对,”最后还是辻村老先生打破了沉默,“这件事闹出去对谁都不好,不如算了吧。”
“是啊,父亲,您就放过母亲吧,毕竟她也有苦衷……”
看着在自己面前求情的儿子,辻村先生瞪圆了眼睛。
“贵善!你居然也为那个女人说情!还是说……”
“我是为了幸子啊!”贵善毫不犹豫地答道,“请您成全我们吧!”
而那位辻村夫人的亲生女儿幸子小姐,这时候已经流着泪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毕竟是霓虹传统的女孩子,就算读了大学,估计内心深处还是认为,相夫教子当主妇才是自己的归宿吧。
结果先是发现男友的继母是抛弃了自己2年的亲生母亲,又发现男友的父亲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幕后黑手。
这种伦理梗,换了再坚强的人恐怕也遭不住。
而幸子小姐甚至连说分手的力气都没有。
而将一切都倾诉出来,心里变得轻松了许多的辻村夫人,终于找到了做母亲的感觉。
她转过头正视着辻村先生:“我们的恩怨,不应该影响到下一代,你就成全他们吧。”
辻村先生本来的满腔怒火,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瞬间加倍。
“你是在为这两个孩子求情吗?”他伸手指着辻村夫人,“你是为了你自己不受到追究!”
“难道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再待在这个家里当女主人?”
“一个企图谋杀我的女人,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趁我睡着的时候给我一刀?”
这话确实也对,这种局面,辻村先生和夫人彼此都不可能再和对方生活下去了。
辻村夫人点点头:“我可以走。”
“是啊!”辻村老先生也拼命和着稀泥,“你们两个可以悄悄地办离婚,等到媒体听说的时候,就说是多年感情不合,终于决定彼此放过了。”
“只是贵善……最好以后都不要走你父亲这条路,不然幸子的身世一旦被揭出来……”
能听到这样一个解决办法,贵善已经喜出望外,用力点着头。
“没问题!我不依靠父亲,一样可以养活自己……还有幸子!”
眼看着再追究下去,就等于把自己的前途放到火上烤,辻村先生也不得不咽下了这口气。
然后,目光便转向了毛利小五郎一行人。
“不过,今天的事,你们几位……”
“这位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而这名少年,说是什么警官的……”
辻村夫人抢着开口,努力解释的同时却又说不清楚。
“总之他们保证过会守口如瓶的!”
听到毛利小五郎的名号,辻村先生的脸色确实缓和了一些,并礼貌地点头致意。
“‘沉睡的小五郎’的大名,我久已耳闻了。”
“啊哈哈,好说好说!”小五郎大叔在人情世故方面其实相当老道,当即打了个哈哈,但态度认真地说了一句,“辻村先生,请您相信,我们侦探也是有职业道德的。”
“不经委托人允许,我们不会把当事人的隐私透露出去。”
“那就好。”辻村先生松了一口气,又望向小兰和服部平次。
“她似毛利塾家滴女子,你咋滴不认识么?”
服部平次指了指小兰,又指向自己。
“至于俄,俄大似大阪府滴警视监,服部平藏。塾你撒时有空,到俄们大阪府来,保证招待滴你周周全全。”
说着,指向胸口的大姆指就变成了手掌,然后在胸前拍了拍。
一副很讲义气的关西男人的模样。
但辻村先生在意的,并非他的关西腔,或者说,不完全是。
要不是服部平次特意使用的关西腔,恐怕他还要怀疑一下,这个看起来黑不溜秋的小子,真的是大阪府警本部长的儿子吗?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难查的事,过后找人问问就知道了。
辻村先生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忌惮,今天是没有理由把这些人都扣在自己宅邸里的。
他想查清这些人的身份,毛利小五郎等人也都知道是什么用意。
有一定社会地位,对政治生态有所了解的人,才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像毛利小五郎,人到中年才挣出了名侦探的名气,必定会谨言慎行,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如果这群人里有个像辻村夫人、或者当年山城健二那样的棒槌,辻村先生就只能豁出去会挨“上面”的训斥,也要借势封他的口了。
看起来服部平次年纪虽轻,倒是不需要封口的那种人。
小兰是毛利小五郎的女儿也不待言。
那个突然生病发烧的小鬼,则更不在辻村先生的考虑范围。
他的目光最后盯上的,是远山夜一。
还是肩膀上蹲着一只黑猫,双手插兜,看起来懒懒散散像个无业游民的远山夜一。
“这位……先生……”
因为远山夜一和毛利小五郎等人显然是熟识的,辻村先生的措词还保留了必要的客气。
谁知道这厮只看了他一眼,就转向辻村夫人,语气诚恳地说:“夫人,去自首吧。”
“您刚才的行为,已经是杀人未遂了。”
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无语了。
就说你刚才去照顾病人离场了一阵吧,你回来我们特意又讨论了很多没听见吗?
我们都决定息事宁人了您来一句自首?
是不懂日语还是怎么地?
辻村夫人愣了半天,身体渐渐开始发抖。
“你……你说什么?你让我……去坐牢吗?”
“可是远山先生,夫人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充满同情心的小兰也在旁边帮辻村夫人开脱着。
远山夜一只得耸了耸肩。
“是啊,如果不是我的猫及时阻止的话……”
在他了解的法律中,犯罪中止和犯罪未遂可不是一个判法。
不过按霓虹这种法律,估计连判都未必判就是了。
这些对于毛利小五郎和服部平次,可能还熟悉一些,但相信辻村夫人是分不清的。
策划犯罪都到实施阶段了,还让她黑不提白不提地混过去,一直把自己当作警察的远山夜一过不去这个坎儿。
倒是辻村夫人自己很快认命了。
“你说的也对,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是杀人现行犯了呢……”
“喂,等等!”以急迫的语气打断她的,居然是已经和她反目的辻村先生。
“你这个女人,动动脑子!你去自首的话,我们一家都会牵连进去的!”
“还有你……”
本来就在尽可能让自己的地位不受到威胁的外交官,转向远山夜一的目光越发冰冷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