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发生过命案的人鱼岛上说起“诅咒”这个词,迷信的味道未免太重了。
但在场众人都知道,小哀并非那个意思。
“什么样的诅咒?”安室透问,自己也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苦艾酒吃的是一代药物,也是经过反复实验和修改配方后,能够真正作用于人类的最初一代药物。”小哀回答。
“所以,副作用十分强烈。”
“就像八百比丘尼,每百年会从身体里孕育出祸蛇,一代药物的药性也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在受试者体内发作。”
“其实可以看作电脑的操作系统,需要不断更新以弥补系统bug。”
“只是过程相当不轻松……”
“像整个人被丢进火里活活烧死,连骨头都会被烧化……”高远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是这样吧?”
“这是她自己说过的。”
小哀显得有些意外,但马上想到了他和苦艾酒对话的场景。
应该是在绀碧岛上,苦艾酒威胁他服下APTX4869会有什么反应的时候。
“是的,”她压下内心的波澜点点头,“就和我们服药后的感觉一样。”
“只不过她可能三五个月、频繁的时候一个月就会发作一次。”
“在这种无法摆脱的痛苦折磨下,恐怕永葆青春、长生不死也不是什么好体验了。”
听到这个解释,远山夜一知道苦艾酒阿姨那摆在明面上的摸鱼态度是哪儿来的了。
一个拿她当试验品的组织boss,一个赋予她无期刑期的长生不老药,让她怎么真情实意地给组织工作?
她对于宫野夫妇以及志保的恨意,也源于此。
“在这种糟糕药效的基础上,我父母花了几年时间,又研究出第二代药物。”
“但具体药效……在哪里都没有记载,只是数据都被草草地封存了。”
“后来,因为实验室突发火灾,我父母不幸丧生,组织没有找到合适的研究人员,药物开发也进入了空窗期。”
“直到一年前我接手了研究,制作出第三代药物,也就是我们吃过的那种。”
“彻头彻尾的失败品。”
小哀说着耸了耸肩,脸上的愤恨与其说是对研究的不成功,不如说是对别的什么。
“查过父母留下的研究记录以后,我本打算另辟蹊径,把人体细胞的代谢过程集中到极短的时间之内,但事实证明那种作用太强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足以致死的程度。”
“实验用小鼠几乎无一例外地当场死亡。”
应该说,是有一个特例的。
那唯一的一例,不是暴死,而是退化到幼年态的小白鼠,也是促使当时的雪莉去追寻工藤新一踪迹的原因。
不过,作为那位渴求长生不老的boss,肯定不可能去吃这种药就是了。
“所以,我打算把这些药也像第二代那样封存起来……”
“但是琴酒……琴酒说……”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愤怒与痛恨让小哀一时间嗓子哑得说不下去。
明美走过来蹲下身,无言地抱住了她。
就像父母刚刚过世的那些年,姐妹之间虽然罕有相见,还是借助着不多的电话与通信安慰着彼此。
“好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就先不说了。”
一边这样说,明美一边抬起目光,征求公安先生的意见。
这不是她们个人的恩怨。
目前的任何行动,都应该配合可以和组织相抗衡的另一个“组织”。
也许作为“组织”,公安也并不完全代表正义。
但至少眼前的人值得信任。
安室透点了点头。
“如果该拿到的都拿到了,我们就回去吧。”
他仰望着已经偏西的上弦月。
“往后的事还有很多呢。”
……
人鱼岛的杀人案,以及长寿婆的骗局,在福井县警带走岛袋君惠的那天全部揭露出来了。
因为是名噪一时的长寿岛,这些事受到了媒体相当的关注。
更何况这次破案的,又是那位强势回归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尽管是侦探团建,但其他人、包括工藤新一本人,都十分有默契地这么统一了口径。
在无数闪光灯疯狂地闪耀下,工藤新一再度登上各大报章和网站的头条。
这次,在被问到那多半年的销声匿迹时,工藤新一没有含糊其辞。
而是爆出了有点惊人的内情。
据说他偶然看到了两名身穿黑衣的可疑人员,却在跟踪的过程中被对方发现,遭到暴力攻击,甚至差点丧命。
“……虽然当时意识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确定,他们给我嘴里塞了一颗药……”
工藤新一在每个电视新闻和视频里都这么说道。
“那一定是毒药,他们就是要杀人灭口……”
“万幸的是,可能因为头部受到重击,导致轻微的脑震荡反应,我在呕吐的时候将药吐了出来……”
“我甚至不记得我是怎么逃走的,总之,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在父亲的一位老朋友的家里……”
“那位前辈和我都很担心那两个人会继续对我追杀,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强盗团伙……”
“所以我们迅速联系到我父母,把我接到米国去了……”
“我父亲已经知会了国际刑警组织,追查那两名强盗的下落……”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黑礼帽,叼着香烟,高个的留着很长的银发,矮个戴墨镜……”
“如果各位市民看到这种形貌的可疑人物,切记不要贸然靠近或独力抓捕,请迅速通知警方……”
“……”
在网站上刷到这则视频的伏特加,流露出一丝忧心。
“大哥,你看这……”
“哟,你们也看到了啊!”刚走进大门的波本倒是挺乐呵,一见他们就大声招呼着。
“那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真的,我该说什么才好啊……工藤新一所说的那个‘万幸’,好像同时也是你的万幸吧,琴酒?”
“你想像一下,服了那种药,还能安然归来的人,会对组织造成什么样的威胁……”
“只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品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琴酒终于从叼着烟的牙缝里挤出一句。
语气波澜不惊,与其说是自我辩解,不如说是腻烦了波本的滔滔不绝,所以随口敷衍。
波本以夸张的姿势摊开了手。
“Why?失败品?”
“你这是自己的话,还是在抄你前女友的卷子?”
琴酒半压在银色长发下的眉头剧烈地动了一下。
“怎么了?”波本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泡过雪莉这事,固然不是我亲眼所见,却灌满了我的耳朵呢!”
“你问问米国的同事哪个不知道?”
这次真是被他抓到了话把,琴酒、还有伏特加,充满厌恶地看着波本小人得志的神情。
上膛的伯莱塔缓缓地举起来了。
“你是现在滚,还是……”琴酒啐掉了嘴里还有半截的烟头,目光冷酷,“永远都留在这里,用脑浆涂满这面墙?”
波本没动,连眼都没眨一下。
“无能狂怒嘛,我不是不能理解。”他笑吟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