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的故事,其实并没有那么惨烈。
至少,他那些朋友,目前还都健在,而且还活跃在警察系统中。
“是我进入搜查一课六系时,共事过一年多的伙伴。”
明智这样介绍说。
同样姓高木的老资格巡查部长。
以及像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大家的南条巡查部长。
和明智一样是职业组,只是晚了一期的警部补黄地。
还有从社区派出所选调到一课的年轻巡查,小林龙太郎。
而当时几乎毫无刑警经验的小林,也是明智最亲密的搭档。
远山夜一听得有点三观崩裂。
就明智这个孔雀的脾气,他还能容得下搭档?
不禁问:“这位小林巡查,是个什么样的人?”
难道像哈吉咩酱那样,虽然平时不靠谱,所以受不到重视,但实际上头脑相当好使的类型吗?
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明智就摇头笑了笑,手指也屈起来,在虚空中弹了一下。
好像是习惯于弹谁的脑门似的。
“除了正义感和热血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哦,脱线的时候跟你差不多。”
什么鬼!
远山夜一隐约觉得脑门有点幻想的疼痛,揉了揉才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脱线过?”
“刚才说咱们俩‘结束了’,还要把光太郎留给我的是谁?”
明智随口吐槽了一句,跟着便说下去。
小林巡查,确实是个积攒了一大堆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经验,却非常不擅长推理的警界新嫩。
但无论是他,还是当时六系的其他成员,所共同具备的一点就是,对事件寻根究底,不找到真相绝不罢手的精神。
“加上我那时候也是个死心眼,”明智说,“一群人凑在一起死磕,确实破了不少案子。”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明明是怀念,却也带着些懊悔。
“那,他们现在都调走了?”远山夜一试探着问,“是升职了吗?”
如果各自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物,这应该不算是悲伤的故事。
明智顿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也可以这么说……至少,黄地现在已经是警务部人事一课的课长了。”
说起搜查一课,在整个警视厅里也算是相当引人瞩目的存在。
因为部门庞大,警衔也水涨船高,课长都是比其他课高一级的警视正。
像明智这样的警视,在一课还是管理官,换到其他课也已经能当课长了。
考虑到黄地是和明智一样的职业组,现在的职衔并不出奇。
“高木去了总务部,南条去了交通部,至于小林……”
原本就出身于社区派出所的小林,又回去社区,接着扶老奶奶过马路。
在听到这个调任的时候,远山夜一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那不是等于把你们六系给拆了吗?”
这么一想,那几位非职业组的人员,显然都只是平调,没有升职。
而黄地则是托了精英序列的福,还是重点培养的对象。
所以,当初的六系,到底出了什么事?……
“咚”的一声。
明智的手僵在半空,还保持着刚弹出去的那个姿势,和远山夜一面面相觑。
“喂你干什么!”远山夜一这才感觉到疼,捂着脑门叫道。
明智神色自若地收回手去。
“没什么,谈起当年的事,有些习惯就想起来了。”
“我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发呆,所以,”他居然说得理直气壮,“你以后注意一点。”
远山夜一气得捶了下沙发。
也不知道当初的小林巡查是怎么容忍这货的。
不过……
想到那位小林龙太郎,远山夜一渐渐明白过来。
如果说当初的六系因为经历了什么事,才不得不各奔东西。
那么明智向自己提起这些,就是想说,他不会因为和伙伴分离,就影响到生活吧。
希望是这样。
……
安室透是4月8日应召回到组织在东京都的秘密总部的。
其时距离核心研究员“雪莉”的失踪,或者,按琴酒的话说,可以确定是“叛逃”,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
回到组织提交自己搜集情报成果的安室透,在这里他应该叫“波本”,与琴酒“不期而遇”。
话不投机,几句的功夫长期针锋相对的两人就相互开启了嘲讽模式。
“……某人不光让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跑了,连怎么揪出雪莉这个叛徒的下落都毫无头绪,现在倒还有心情对别的干部指手画脚?”
跟谁都合不来的波本率先阴阳怪气地输出。
令围观群众不出所料地,保险跳开的“咔哒”声响中,攻击性通常体现在其他方面的琴酒也用自己那把伯莱塔m92f指住了同僚的脑袋。
“波本,你最好少管闲事,”冷冽的声音和目光一起从他压低的礼帽下面透出来,“雪莉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安室透让自己嘴角的冷笑更甚,“为了推脱自己办事不利,连这种借口都拿出来了?”
抢在忠心耿耿的伏特加跳出来指责自己之前,他又说,“要不要听听我的计划?”
琴酒沉吟了一下,手上的枪口随之低垂了几分:“……说说看。”
跟他那些多多少少在某方面令人头疼的同僚不同,只要涉及到“组织”的利益,这位冷静老练的干部哪怕再看不惯独断专行的波本,也会第一时间选择搁置个人恩怨。
而安室透接下来的提案也令他若有所思:
“我说,你们就没想过用宫野明美的名义在报上刊登寻人启事吗?”
“你认为这样就能引雪莉出来?”琴酒质疑道,“具体措词呢?”
“‘大君,’”刻意模仿着女性的口吻,“波本”恶意地笑着凑近琴酒跟前,抬手把伯莱塔的枪口压了下去,“‘我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渴望与你再会。’”
“‘如你有空,晚7:请到那个公园来。’”
“‘明美’”
琴酒阴沉着脸,看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只是抬手打开安室透的胳膊,枪口象征性地冲他比划一下后插回了枪套。后者也便无所谓地笑笑退开两步。
“原来如此,”他喃喃地说,“雪莉当然知道她姐姐已经死了。”
“但是有人冒充她姐姐,约那个fbi特工见面……”
“或者她也很恨他吧……没错,雪莉一定很恨他,恨那个连累了她姐姐,最后等于害死她姐姐的人……”
“啊,雪莉!你会怎么选择呢?……”
安室透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琴酒感慨完毕,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合作一次?就照你说的去做好了,波本。你倒是一如既往地敏锐。”
“我觉得,这也许是一条极妙的计策……”
“啊,雪莉!我等不及再见到你那张脸了……”
安室透嘴角恶意的笑容随之更深。
从那一天开始,本地报纸的留言栏上,有一块不显眼的地方开始登出这些文字。
普通人谁也看不懂。
也许能猜到“明美”是个受到什么束缚的女生,比如家里或者公司,而她终于奋力摆脱掉了。
“大君”当然是她的恋人,而“那个公园”就是他们曾经约会过的地方。
但到底是哪个公园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就算偶有好奇者想去一探究竟,也不得其门而入。
没有人对每晚出现在米花公园喷泉水池边的长发年轻女子太过留意。
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大约一个星期。
“大哥,我觉得这样不行。”一直跟在琴酒身边的伏特加提出。
“雪莉当然能猜到以她姐姐名义发这种留言的,一定就是组织。”
“不管组织的目标是那个卧底,还是她本人,她都不会出现的。”
“你干嘛同意波本这家伙的计划?我觉得他就是不怀好意……”
大块头明智地把后半句“想整整我们”咽了回去。
但凡想一想也能知道,如果说有人会被这种愚蠢的花招整到,那人选也只有自己而已。
势必不可能骗到琴酒大哥。
琴酒冷冷地笑了起来。
“愚蠢吗?”
“这样不是正好?”
“愚蠢的圈套,才能吸引到愚蠢的羔羊啊!”
“啊,雪莉!……”
一听到大哥这种感慨,伏特加就知道,劝也没用了。
对琴酒大哥来说,抓到和除掉叛徒雪莉,除了维护组织的安全,也是他自己的一种执念。
这种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的执念,大概从大哥进入组织,见到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的雪莉的一刻就开始了。
……
米花公园的黑色长发女性,仍然每晚准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