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的人通常都会很大方，因为他们会觉得自己有很多银子，很多朋友，很讲义气。

江湖好汉更是如此。

“喝了酒的‘英雄’才是真英雄，我实在很喜欢他们。”

“李铁锅却是英雄里的猛将兄！”

现在已经在买下半个回燕楼的小锅巴，抱着之前回燕楼的老板，现在是自己媳妇的老板娘，常常会躺在小院的二楼喃喃低语道。

陆离不是小锅巴，但他也喜欢喝酒。

他端起酒碗，喝下一口酒，他很佩服这样的人。

人在江湖，总是会佩服一些人。而能喝酒的人，总是会让另一个喜欢喝酒的人不自觉地去佩服佩服，想要去跟他喝上几十杯酒，顺便交交朋友。

“李铁锅，江湖七大美女，至少能进前五。”达娃斜眼过来。

“什么七大美女？！”陆离怔了片刻，瞪着达娃突然变得妩媚的双眼。

陆离不太受得了。

“难不成李铁锅竟然是个女人？！”片刻后，他突然醒过来，脸红了红，躲开那双春水般的眼睛，大声说道。

“她自然是个女人，她从一出生就是一个女人。难道你不知道？”

三个人看向陆离。

杨黔看了眼在一旁瞪大眼睛的达娃，很同情的问道。

“那这人就更厉害了！”一个女人这么好的酒量，陆离本来就已经很佩服这个人，现在更是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男至死是色鬼！”达娃看着他满脸的憧憬，没有往酒鬼上去想，在心里却没有半分酒意，她咬咬牙暗暗小声说道。

“一个见识高，武功好，酒量极好的美女，怎么会麻烦呢？”

“除了名字不太好。”达娃声音虽小，陆离却已经听到，他仿佛自己在说话。

“名字不太好？”达娃问。

“一个女人，叫李铁锅。这个名字的确不太适合。”陆离想了想，笑起来。

“她的麻烦，却正是跟这个名字有关系。”柳月亮听说，不由也笑道。

“是么？”陆离虽是好奇，却不好再问下去。

他已经看见达娃的神色变得很奇怪。

当一个女人的脸色突然变了的时候，无论变得好还是不好，一个聪明的男人就应该也变一变。

要么变得沉默不再说话，要么改变一个话题。

“那么这些麻烦的人，他们想要干什么？”陆离很快转过头，问杨黔。

“你听没听过‘川西一锅端’？”杨黔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

陆离自然听过，他来蜀地已经快一个多月，川西并不远，而且他的职业是捕快。“川西一锅端”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干过些什么，他都很清楚。

但陆离却看着杨黔，没有说话，他在听。

有些问题，回不回答都无所谓，要说话的人，总是会继续说下去。

“他们三十六人，头上的海捕悬银，已经到了三万六千两。”

三万六千两已经很多了。

一家三十口人，八个辈子里，每天吃一头猪，睡五张床，洗七次三温暖，去八回怡红楼，都不太可能花得完。

“而在对面的三百个人里，能够拿下这笔赏银的，至少有一十七个。”杨黔又接着说道。

“哦？”陆离看着他。

“而且是很快就能拿到。”杨黔停了停。

“很快就能拿到的意思，是不是指武功高出太多？”陆离看着杨黔。

“川西一锅端”，的身手并不差。每个人单打独斗，已经可以算是一流的高手。而且已经相互配合作战多年，这次三十六个人都在，更不好对付。强者为尊，听说他们的老大，麻将指天椒，当年更是在这三十六人中一个个打出来的。

“要一下拿下这三万六千两赏银，至少自己不敢去想。”陆离摇了摇头。

“在这三百多人里，头上有海捕悬银的，不下一百八十三起。赏银总数已达七十三万九千两。”杨黔见他沉默，又说道。

“而且他们每个人之间，或许都有不同程度地私仇。”

“私仇？”

“私仇。”杨黔道，他看着陆离。

“在江湖中，很多时候，‘银子’是会让人与人变成仇人的。”

陆离明白了，人为财死，今天的朋友，也许就是明天的银票。他是江湖人，他自然能够明白。

“那么为什么那些厉害的人不去拿这个钱？”陆离眨了眨眼睛，这三百多人，在某些人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银库。

“或许，在这些人的眼睛里，还有更值钱的东西。”

“比七十三万九千两银子更吸引人的东西。”杨黔端起碗酒，一口气喝下。

“哦？你是说东西。”陆离笑道。

“也有可能不是东西，有可能是人。比如……。”杨黔看着陆离，也笑道。

“比如……。？”陆离问。

“比如，我。又或者是你。”

“你，我。”陆离瞳孔突然收缩，他自然清楚杨黔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像杨黔也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

“那么他们为什么还不过来拿？”陆离又沉默了片刻，他的话慢慢说出来。

杨黔也笑了笑，他笑得很自然，也很静，连他的眼神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的话好像是在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要睁开眼睛一样。

“因为他们不敢！”杨黔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