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沉默无声的十秒钟,就像是死刑犯的眼中,砍刀的影子向自己一步步落下的轨迹一样,成为了一个漫长的刹那。
十秒过后,老人率先直起了身子,随后所有人都缓缓站了起来。
“不难发现,这次聚会除了邀请诸位熟悉的教众教徒到场,还邀请了几位还不曾听闻过我教教义,尚处于迷途中的羔羊们。”
老人说着,将目光来回扫过李寒昱等人,最终集中在了李寒昱和那个同样全程无动于衷的新人身上。
李寒昱也用眼角的余光朝那边打量过去,模模糊糊看见的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麻布衬衣,偏长的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神情淡然。
一开始李寒昱还没注意,现在认真地看一会儿,竟然感觉那位男子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了一种端正素雅、遗世独立的气息。
老人将目光放在李寒昱二人的身上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不妨由老朽再带着尔等重温一次我灵主教的教义。”
“在场的各位,都或是了解,或是亲身拥有着一些超乎常人的能力。在外界,那些以灵能学院为首的,自大妄为、愚昧不堪的不敬者们,将拥有这些能力的人称为灵能者,仿佛这些能力是他们所拥有的、与生俱来的一样。”
说到这里,老人鄙夷不屑地嗤了一声:
“然而,主的教诲告诉我们,这些人类和地上的生物本不应该拥有的能力来自于主的意志、主的恩惠、主的悲悯,是主无私地将自己的神力赐予世俗的生灵。”
“所有掌握神力的人,都是蒙受了主的恩赐,都理应成为主最忠诚的教徒。所有那些不信仰主、蔑视主的所谓灵能者,皆是异端,皆是需要我等审判的敌人!”
“异端!审判!”
“异端!审判!”
台下的众人不约而同地齐声高呼,直到老人双手虚压示意,呐喊声才停歇下来。
“那边的那位年轻人。”老人没有明确地点出是谁,但他锐利的目光鲜明地指向那个束发的年轻男子,“不知你对我教的教义有何感想?”
“嗯……是我未曾听闻的、一个新鲜有趣的想法。”束发男子认真地回答道。
老人微微皱眉,似乎对于男子的说法有些不满,但他没有吹毛求疵,而是接着问道:
“那么,你愿意成为我教的教徒,以至诚之心感恩主的慈爱、聆听主的教诲吗?”
束发男子轻轻摇了摇头:
“神灵的恩赐,未尝不是一场劫难,这本不是人类所需要的、所应当掌握的力量。再说,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如果说那种特殊的能力就是神灵的恩典,那么我已经拒绝了,自然也不需要感恩。”
已经拒绝了?这是什么意思?旁侧的李寒昱一边庆幸老人没有先拿自己开刀,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听到此处却没能明白话语其中的含义。
但老人显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因为他在看到束发男子摇头的那一瞬间,神色就已然淡漠了下来。
“看来你还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啊,年轻人。”老人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束发男子,“你做出了拒绝我教的选择,但你又做好了成为异端,接受我神教审判的准备吗?”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的所有教众教徒,都齐刷刷地转头将目光射向束发男子,他们的眼神中无一不散发着诡异的、噬人的光芒。
在这群人之中,李寒昱看到了先前向他搭话的那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
他给人的感觉本是那种精明市侩、八面玲珑的,随处可见的小市民形象,现在却如同一只失了魂的傀儡,又像是一头跟随族群随时准备围剿猎物的饿狼。
再看向面对着这种情况还是显得那样不动声色的束发男子,李寒昱都有些替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