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片叶子都有自己的归属;每一滴雨水都有要到的去处;每一次经历都是对生活所记录的日记;每一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美好的回忆。
十六个月前,一名女孩在伊波特山悬崖边掉了下去。十六个月后,一名男孩从伊波特山悬崖边跳了下去。
查拉掉入伊波特山的时候,史特奥尼正在离盖迪恩村不远的小镇子里给弗里斯克找一个学校,让弗里斯克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受到正常的教育。
他走之前和查拉拥抱了一下,向查拉道了别,却没想到这是和她的永别。查拉对他的笑,是最后一笑,查拉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史特奥尼永远不会忘记,那句话是:“我等着你,早点回来”。
is当时史特奥尼正在和一位校长谈论学费的事情,那是他好不容易才求到的学校,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总是歧视像史特奥尼这样的人,为此他不知道低了多少次头。
好不容易谈好学费,史特奥尼向校长道谢,刚走出去就只见卡格柔(cagerou从远处迅速地跑了过来。
史特奥尼认出卡格柔是那些坏孩子们中为首的那一个时,他厌恶地转过头向另一边走去。
卡格柔犹豫着,他在想应该怎么向史特奥尼说这件事。他看到史特奥尼离他越来越远,他鼓起勇气跑到史特奥尼身边,大声说:“史特奥尼,我要给你说个事……”
还没有等他说完,史特奥尼立马打断他:“够了!我不想和你这种人多说一句话!请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身边离开!”接着史特奥尼快步向远处走去。
卡格柔慌了,他大喊:“你听我说完,是查拉!查拉出事了!”
他看到史特奥尼怔住了,一脸愤怒地转过头,冲他大叫:“你还嫌欺负我们的次数不够多吗!这一次你居然试图用她来骗我?做梦吧你!我不想再和你多费口舌,再见!”
卡格柔也不顾那么多,直接冲了上去拉住史特奥尼的胳膊,大声说:“史特奥尼!是真的!查拉她掉到伊波特山下面了!”
史特奥尼正准备还手,听到卡格柔说查拉掉到伊波特山下面时,他愣住了。卡格柔放开他的手,默默地站在旁边。
“你说的……是真的?”许久,史特奥尼才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看向卡格柔,声音小的如同一只蚊子。
卡格柔好不容易听清他说的话,挥着双手说:“是真的!你和我来就知道了!”说着便拉着史特奥尼向盖迪恩村里跑。
盖迪恩村,查拉的家。
史特奥尼看见门口有许多人,同时房子里传来弗里斯克的哭声,他觉得自己如同一个石人,抬着沉重的双腿走了进去。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同情地眼光看着他,全然不像以前的那样子。在这些人之中,那些坏孩子们不敢和史特奥尼对视,只是像老鼠一样躲在角落,用余光悄悄看着史特奥尼。
史特奥尼感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进了房间,看见弗里斯克坐在沙发上掩面哭泣,双袖已被泪水所湿透。她的双脚沾满了泥土,膝盖处有不大不小的污点,头发也乱糟糟的。
弗里斯克抬头看见史特奥尼面如死灰,站在面前,如同一尊雕塑,而后面的人群议论纷纷。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史特奥尼面前抱住他,语无伦次地哭着说:“哥哥!姐姐……她……她掉到……那座山……里面了!”她不停地啜泣着,鼻涕眼泪混在了一起。
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史特奥尼身子一软,向后倒了下去。人们赶紧上前将史特奥尼扶在沙发上,然后让弗里斯克在一旁等待,接着退了出去,仍议论纷纷。
“他怎么晕倒了?身体不行啊!”一名戴着白帽子的人说着。
“你不知道吗?他和掉到伊波特山下面的那个女孩是一对儿呢!”另一名戴着方框玻璃眼镜的人回答道,看起来像一个学者,说着话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天呐!难怪会这样子,这可真不幸!她妹妹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生活呢。”戴着白帽子的人继续说道。
“谁知道呢,走吧走吧,别在这凑热闹了!”学者推了推眼镜,耸耸肩,向门外走去。
人群渐渐散去,坏孩子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卡格柔仍然在门外站着。他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来。
史特奥尼此时在沙发上躺着,他瞪着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只手不停抖动,上气不接下气,头上冒出了汗。
而弗里斯克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拿着毛巾替他擦汗。她一边擦汗一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卡格柔想告诉史特奥尼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等到史特奥尼缓过来后,他才嗫嚅道:“史特奥尼……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史特奥尼暴吼着,从沙发上蹦起来,揪住卡格柔的衣领举起了拳头。
“你们害死了查拉!你们杀了她!你们应该知道她是我最爱的那个人!”
卡格柔抵抗着,抱着史特奥尼那只力气巨大的抓着衣领的手臂,说:“我知道……对不起……”
卡格柔闭上了眼睛,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动手吧!”然后放下了双手,等待着史特奥尼砸下那一拳。
史特奥尼的那只手臂颤抖着,最终没能砸下来那一拳,而是砸在一旁的桌子上,桌子发出沉闷的响声,上面放着的东西都飞在了半空中。他松开抓着卡格柔衣领的手,推开卡格柔坐在地上仰天哭泣。
“查拉啊……我没能保护好你!我是个没用的人!”
“你死了,我却还在这里苟活着,我该怎么办!”
史特奥尼大声哭着,然后怒吼了一声。声音巨大,像一头狮子朝天大吼,像一辆卡车撞向高墙,像一颗炸弹在箱子里爆炸。
那是史特奥尼绝望的怒吼,悲愤的怒吼,无助的怒吼。他失去了心爱的人,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依靠。
弗里斯克跑了过去,抱住了他,说道:“哥哥,你不要死。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家人了,答应我,不要那样做,好吗……好吗……”
弗里斯克还没有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只是紧紧地抱着史特奥尼的腿。
稚嫩的声音刺激了史特奥尼的神经,他抬起泪流满面的头,看见弗里斯克早已哭成了泪人,他不免再次想起查拉。
查拉把弗里斯克当做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亲人,查拉已经死了,如果自己再那样子做,弗里斯克独自一人该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
史特奥尼自己在心里想着,然后和弗里斯克拥抱在一起,说道:“我答应你,不会死的。弗里斯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接着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卡格柔,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
一束幽弱的蓝色光芒从史特奥尼的眼睛中散发出来。
史特奥尼和弗里斯克两人,从此相依为命。
史特奥尼无法从查拉的死的阴影中走出来,他常常会在夜晚中醒来,看着旁边的弗里斯克,再看着弗里斯克旁边的空位发呆。又常常会拿着查拉的物品出神,如果没有人打扰他,他会保持那个样子一个多小时。
生活还得继续,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无情地碾压着这两颗破碎的心。
史特奥尼给弗里斯克别上查拉的发卡,给她梳成查拉的发型。他努力将弗里斯克幻想为第二个查拉,不为别的,只为他的一种病态的思念。
但他深知查拉已不可能再出现,他从之前一个活泼好动的男孩子变为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子,身子也渐渐瘦了下去,双眼终日无光,面部如同死灰。
县政府要求每一个村庄都需要提供每一位村民的健康状况,好获知一些疾病信息。于是,盖迪恩村便组织所有村民去医院体检。
终于,他在医院的诊室外面遇到了卡格柔——那个害死查拉的凶手。
弗里斯克知道史特奥尼会冲过去,于是便紧紧拉着史特奥尼,不让他做出出格的举动。
史特奥尼看到卡格柔,顿时怒火中烧,他握紧拳头,手指发出“咯吱”的声音,清脆响亮。但弗里斯克紧紧地拉着他,理智最终战胜了愤怒,他长叹一口气,进入诊室体检。
诊断结果出来了,弗里斯克趴在史特奥尼的肩膀上,阅读着上面的字:
姓名:史特奥尼
性别: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