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皙嗯了一声,瞥了一旁,地上跪着一人,穿着鲜艳,满头珠翠,正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跪着的人身侧还站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身石榴红蹙金绣牡丹旗袍,模样颇为艳丽,眉头蹙着怒气,愤愤瞪着宛婧。
温皙到来,成妃自然率人相迎,未等温皙问及,成妃便面有歉疚之色道:“是金氏的错,叫宛婧受委屈了。我不过才离开一会儿,就闹出这些不像样的事儿!”
地上跪着的想必就是金氏了,虽然跪着,却停止了腰板,一副自负底气很硬的样子。自然了,觉得底气最硬的不是金氏而是站在金氏身侧的少女。的确是极为明艳的,头上珠翠玲珑,耳上东珠摇曳,很是没规矩地直视着温皙。
“她”倒是看上去有些眼熟,便问成妃,“是谁?”
“郭络罗榴华,见过皇贵妃!”她嘴里生硬地问好,只略一蹲身,礼数行地很是不周。
“哦?”温皙嘴角一扬,露出格外的笑容,依稀还记得当初在御花园梅林中遇见的那个霸道的小丫头,如今看来傲气不减呀。温皙随即冷冷一笑,道:“宜妃没有教你规矩吗?就算你姑姑也不敢在本宫面前礼数全无!”
算来,郭络罗榴华也十五岁了,今年参加选秀,本来是要撂牌子的,只是看在宜妃的面子上叫她三年后再选。
她父亲郭络罗明尚被康熙以诈赌之罪判斩监侯,有这样一个丢脸的阿玛,她婚事自然成问题了!其实还不如撂牌子,下一次选秀,她就十八岁了,只是若未被“撂牌子”就还要再选,哪怕逾岁,也要再选一次。秀女有很多都要选两次,但大多是因为头一次选,年纪太小的缘故。她这个年纪可生生给耽误了。
明尚死后,榴华之母和硕格格也郁郁而终,郭络罗榴华便养在了外祖父安亲王岳乐府中,只是安亲王府的教养,居然么把她的规矩该过来吗?
郭络罗榴华一咬嘴唇,满是不甘愿,还是蹲身跪下行大礼,“给皇贵妃请安!”宜妃一早就叮嘱过她,不许对承乾宫皇贵妃有丝毫不敬。
温皙看了看成妃,略一点头,便一左一右居上座了。喝了宜妃奉上的茶水,道:“宛婧先去梳妆一番,这个样子委实有失身份。”
温皙却并不叫榴华起来,眼睛略过金氏一侧高肿起来的脸颊,便瞪了玉录玳一眼,“哪个公主想你似的,居然跟人动起手来了!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成妃便拉个一脸郁闷的玉录玳上前,仔细瞧瞧她的手,道:“哪个奴才惹着你了,吩咐太监教训便是了,怎么自己动手了?可别伤者着青葱玉嫩的手才好。”
“娘娘!”听了成妃的话,跪在哪儿的金氏立刻不肯了,“六公主无缘无故就打了奴才”
“没规矩!”成妃立刻变了脸色,训斥道:“主子们说话,也是做奴才的可以插嘴的?!”妾侍,也是奴才。金氏颇在七阿哥那儿颇爱争宠,所以成妃才选了出身不错的巴尔达氏做庶福晋压制着她。金氏是太后赐的人,无缘无故成妃的确不好责罚,但是如今跟太后最宠爱的孙女闹上了,成妃自然不客气了。
“成妃娘娘容禀!”郭络罗榴华突然抬起头来,直着腰板,“此事并非金格格的错!榴华陪同金格格来给娘娘请安,却只见殿中有宛婧格格,金格格只不过是见宛婧格格绣得一手好团扇,便想借过来观摩”
“哪里是借?!分明是抢!”玉录玳愤愤打断了榴华的话,“借,要问过了,人家同意才算借!婧姐姐根本没同意!你们两个不止抢东西!还把婧姐姐给推到了!”
郭络罗榴华顿时噎住了,急忙辩解道:“是宛婧太小气了,不过是借来看一看而已”
“东西是婧姐姐的!借不是借是她的事儿,轮不得你来置喙!”玉录玳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跪着的二人,“只是你们两个在长春宫也敢如此放肆,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还是不把长春宫主人放在眼里?!”长春宫的主人,自然说的是成妃戴佳氏。
温皙暗暗赞许,咱家闺女,好气势,不愧是老娘的闺女!
“我哪有!”郭络罗榴华忍不住辩解道,“公主不要强词夺理!”
“放肆!”玉录玳娇声一吼,“你既然知道本宫贵为公主,本公主训斥你是给你恩赏!哪轮得到你出口反驳?!”
好!温皙真想鼓掌,最后这句说得气势太足了!果然不愧是老娘的种!
说完,玉录玳回身对成妃略施一礼,道:“成妃娘娘,此二人再您宫中无礼,娘娘执掌后宫刑律,还请惩处她们。”
温皙微微点头,这才是最好的,发威风不忘给足主人颜面,玉录玳果然聪明了不少。咱闺女,果然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