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家中的妻儿,徐晋便心里暖洋洋的,加快脚步往六部大院外行去,然而刚行到礼部的官署附近时,远远便见到一行人迎面走来,瞧那清一色的绯红官袍就知都是众部院的大佬们了。
果然近前一看,为首者竟然是现任内阁首辅金献民,还有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顾钦顺、吏部尚书方献夫、户部尚书秦金、刑部尚书胡世宁。
徐晋连忙迎了上前拱手为礼道:“徐晋见过诸位大人。”
金献民虽然是内阁首辅,群臣的领袖,但是徐晋还顶着国公的头衔呢,地位尊崇,所以只好连忙带头还礼。
“呵呵,今日幸得靖国公运筹帷幄,粉碎了白莲反贼的阴谋,并且舍身为饵,果断击毙李大义和陶仲文这两个白贼妖人,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靖国公爷真不愧是我大明之栋梁,百官之楷模啊!”吏部尚书方献夫捋着稀疏的胡须恭维道。
徐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剑眉,此人身为吏部尚书,六部之首,竟然如此不顾形象,当众拍自己马屁,要不是用心不良,就是个谄媚行事之人,所以不动声色地道:“方大人过誉了,本官只是侥幸罢了,都是托了皇上和太后之福。”
“靖国公过谦了!”方献夫捋须笑道。
金献民皱了皱眉,淡道:“徐大人今日之举过于孟浪了,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徐大人置自己的安危不顾,逞一时之勇,实属不该,此风断不可长。
另外,徐大人既然得知驸马便是白莲反贼,应该尽早下令抓捕的,而不是为了一网打尽而置皇上于危险之地,李大义此贼武功高强,倘若突然发难伤了皇上,尔虽百死而莫赎也!”
金献民这顿训斥不可谓不严厉,在场的官员都微微色变,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徐晋身上。
正当大家以为年少气盛,位高权高的徐大人会顶回去时,徐晋的表现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只见徐晋谦虚地道:“金大人所言是,本官的确考虑不周,行事鲁莽了,受教了!”
金献民本来已经铆足了劲,就等着徐晋反驳,然后借故狠狠地训斥徐晋一顿,一方面打击徐晋的威望,一方面树立自己作为首辅的权威,可惜徐晋根本不接招,金首辅顿时便像一拳打在了绵花上,无处着力。
金献民憋了一肚子话无处发挥,就好像拉屎拉到一半被打断了一般难受,最后只好转移话题道:“徐大人可是到兵部办事?”
徐晋点头微笑道:“正是。”
金献民点了点头便继续前行,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罗钦顺对着徐晋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也举步行了开去,其他部院官员陆续跟上,簇拥着金首辅进了礼部大院
预想中的好戏并没有上演,吏部尚书方献夫不由大失所望,他眼珠一转,故意落后几步又折了回来,对着徐晋低声道:“徐大人可方便借步说话?”
徐晋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他两世为人,如何瞧不出方献夫那点小把戏,刚才在人前一口一句靖国公地称呼自己,现在却改口叫徐大人,前后不一,很明显是用心不良,表面恭维,实则是捧杀,这货不安好心啊!
徐晋跟着方献夫行到一边,不动声色地道:“方大人有何赐教?”
方献夫微笑道:“徐大人言重了,赐教不敢当,只是想提醒一下徐大人而已!”
“哦,方大人还请直言!”
方献夫往礼部的大门看了一眼,这才“义愤填膺”地低声道:“徐大人劳苦功高,战功赫赫,此次出海更是险死还生,被封为国公是理所当然的,但是……首辅大人对此颇有微词,已打算向皇上书收回你的国公爵位和太保官衔,徐大人要当心了!”
“此事当真?”徐晋皱眉道:“本官与首辅大人并无恩怨!”
方献夫嗤笑一声道:“徐大人与金首辅无恩怨不假,可是徐大人深受皇上宠信,在民间风评极好,风头已盖过了首辅大人,呵呵。”
方献夫呵呵两声,算是点到为止!
徐晋拱了拱手道:“谢过方大人提醒!”
“徐大人客气了,本官只是为徐大人鸣不平而已,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了!”方献夫说完便转身进了礼部的大门。
徐晋若有所思地看着礼部的大门,方献夫这种挑拔的手法虽然拙挘了些,但其未必就在说谎,自己确实风头太盛了,盖过了金献民这个首辅,他要领袖百官得就树立权威,打压自己再正常不过了,刚才借故训斥自己,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当然,换作是自己处于金献民这个位置,恐怕也会这样做,要不然老大不好当,队伍也不好带。倒是方献夫这家伙大大的坏,无非是想挑起自己和金献民之争,他好从混水摸鱼罢了。
入阁拜相几乎是所有为官者梦寐以求的,因为它代表文官的最高荣誉,很明显,方献夫想入阁!
只要金献民和徐晋斗起来,无论最后谁胜出,他这个吏部尚书都是获利者,金献民倒了,他有很大希望后补入阁,而徐晋斗败了,又等于挤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可乐而不为呢?
所以说,表面损害你利益的人也有可能是君子,譬如兵部尚书伍文定,而表面为你着想的人也有可能是小人,譬如吏部尚书方献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