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侯郭勋之所以第一个想到找张璁帮忙,一来是张璁得皇上宠信,仅次于徐晋;二来张璁身兼大理寺少卿,手握司法权,完全可以参与到张寅案的审理,如果能主持审理此案就更妙了;三来郭勋与张璁的关系好,两人都是因为议礼受到嘉靖帝赏识,乃一路人。
然而,武定侯显然有点想当然了,张璁向来老谋深算,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如果是十拿九稳的忙他肯定一口就答应了,但是对手是徐晋他就不得不仔细掂量了,更何况此案还涉及到白莲教,弄不好还会惹上一身骚。
所以对于武定侯的上门求助,张璁并没有打包票,只是口头表示会尽力帮忙,至于有没有实际行动就另说了,武定侯郭勋没法,只能悻悻地告辞离开了张府,找勋贵集团的其他人帮忙。
且说武定侯郭勋离开不久,下人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道:“老爷,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陆炳来了。”
张璁不由微吃一惊,陆炳来此作甚?
大明的官员最怕的就是厂卫,因为这些家伙登门大多没好事,不是抄家就是拿人,几乎去谁家谁家倒霉,特别是负责诏狱的北镇抚司,上至朝廷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均谈之色变。
“来了多少人?”张璁沉声问道。
“陆镇抚使只带了两名校尉。”下人小心翼翼地答道。
张璁闻言淡定下来,如果是上门拿人定然不是这种阵势了,于是挥手道:“请陆镇抚进来相见。”
很快,陆炳便被下人带进来了,此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长得比同龄人都要高大,双腿特别长,脸膛火红火红的,走起路来跟头火烈鸟似的,来到张璁面前拱手施礼道:“陆炳见过张大人,冒昧上门拜访,还望张大人勿见怪才好!”
张璁捋须客气地道:“那里那里,陆镇抚请坐。”
两人在客厅中分宾主坐落,彼此寒暄了几句,张璁便试探道:“今天不知吹的是什么风,竟把陆镇抚吹来了,寒舍真个是蓬荜生辉啊!”
陆炳若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四周,张璁顿时会意了,把在旁侍侯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陆炳这才取出一张纸条微笑道:“在下一介武夫,习惯了直来直去,张大人不妨先看看这个。”
张璁心中一动,伸手接过那张纸条看了一遍,顿时瞳孔急剧收缩,又仔细重读了一遍,这才把纸条递还给陆炳,不动声色地道:“陆镇抚何处得来的消息?这种玩笑可万万开不得啊!”
陆炳撇嘴道:“这是我锦衣卫暗探送上来的消息,自然是千真万确的,更何况,张大人以为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张璁目光一闪道:“若果真如此,那靖海侯还真是胆大妄为啊,只是这种事,陆镇抚不是应该禀报皇上吗?”
陆炳哂然道:“张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远不如徐晋受皇上宠信,要板倒他咱们就得通力合作才行,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张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站起茶杯抿了一口,约莫半个时辰后,陆炳神色兴奋地离开了张府。
张璁送走陆炳后,立即便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出门前往明时坊拜访老战友桂萼。
正如武定侯郭勋第一个想到张璁帮忙,陆炳要板倒徐晋,也第一个想到找张璁合作,一来张璁够份量,二来张璁受到徐晋的压制,要想更进一步,那就必须先把徐晋给摆平,所以两人有共同的敌人!
张璁连续考了八次会试才被取中,此时已经年过五十了,本来注定这辈子在仕途上难以有大作为,但是他仅凭一封《大礼疏》便声名鹊起,成功吸引了嘉靖帝的注意,此后议礼的一连串动作更是让他平步青云,火箭式地升迁。
所以说,张璁是一个极善抓住机遇的政治投机分子,他老谋深算,不见兔子不撒鹰,在明知还没有实力与徐晋争锋的时候,他果断地选择了忍让。徐晋警告他不要再借议礼生事,他便老实地执行了。
然而,张璁虽然表面对徐晋忍让,但不代表他甘于徐晋之下,在没有把握板倒徐晋之前,他会选择蛰伏着,但是,一旦机会来了,他会毫不犹豫地给徐晋致命一击,而张璁看了陆炳给他的纸条后,他觉得机板倒徐晋的机会来了,所以他爽快地答应了跟陆炳合作。
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张璁既然决定要对徐晋出手,自然要确保一棍子把徐晋打死打沉,让他永远不得翻身,所以他要发动所有能够发动的力量。此时,张璁便是去找他最亲密的盟友桂萼商量万全之策了。
随着张璁的行动,一股暗流在京城的官场上悄然涌起了,渐渐化作一柄悬在徐晋头上的屠刀。
……
嘉靖四年八月十二日,常朝,朱厚那小子兴冲冲地来到奉天殿门前升座听政,笑得满脸春风,显然心情极佳。
这也难怪,因为就在昨日下午,山西大同府的八百里加急捷报送来了,捷报称神机营已经摧毁了板升城,并且擒杀了以李自馨为首的数百名白莲反贼,神机营甚至击溃了三千鞑子骑兵。
另外,徐晋在捷报中还说俺答盛怒之下亲率数万大军进攻杀胡口,结果才发射了两发回回炮就铩羽而归了,疑似鞑靼内部发生了大事。
朱厚这小子看完徐晋的捷报后果真兴奋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即便命令内阁拟旨嘉奖,可惜此时内阁已经下班了,于是只能作罢。
且说群臣跪拜过后,早朝正式开始,嘉靖帝满面春风地道:“昨晚徐卿派人加急送回京的捷报,想必诸位卿家都知道了。神机营奇袭丰州川,摧毁板升城,擒杀数百白莲反贼,还解救了被鞑子哄骗以及掳掠过去的过万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