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活了四十多年, 还从未碰上过这样的怪事,他能找上褚宁,一部分是机缘巧合, 还有一部分实在就是病急乱投医了。
褚宁把中年男人的遭遇听完,又仔细看了看中年男人的眉宇,发现中年男人虽然浑身上下都表现得十分疲惫跟惊恐,但他整个人的气场却怎么都不像被怨魂缠住的样子。
于是, 褚宁实话实说道“你身上并没有沾到脏东西。”
中年男人闻言,张了张嘴,很是不敢置信。
但是下一秒, 他就听褚宁又开了口, 神色严肃道“但你们公司里可能闹鬼了。”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公司就在离创意集市不远的天桥对面,这边有一整块创业园区, 是最近几年刚新建起来的高层大楼,他们公司搬来的算早,所以占据了一块视野非常好的地段。
褚明明收拾好摊位上的东西, 帮褚宁推着轮椅, 跟中年男人来到创业园区的时候, 中年男人盯着褚宁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不禁化作一句感慨“怪不得我路过创意集市的时候,学生们都在说您是小神仙呢。”
褚宁“”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褚宁的腿, 尴尬说“我也是刚想起来, 都说做你们这行的都流行什么五弊三缺”
褚宁“”
褚明明不爱听这个,皱着眉解释说“什么五弊三缺,我哥只是前段时间意外出了场车祸,他过段时间就能站起来。”
“哎,哎原来是这样”中年男人有点悻悻地摸了脑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故事里说的都是真的。”
他挑起话头本来只是为了想缓解一下心底的紧张,但眼看着公司离自己越来越近,中年男人想起褚宁的那句“公司里闹鬼”,身上就不由打了个颤,总觉得自己日常最喜欢的园区绿化带都充斥着一片朦胧的阴森。
“大师,那里就是我的办公间。”
走到公司大楼门口,中年男人掏出门卡,先是给褚宁指了指自自己的工位。
因为中年男人是公司里相当受老板器重的小领导,所以他的工位几乎就是一个独立的开放式工作间。褚宁来到中年男人的工位旁边,搭眼就能看到男人桌上摆放整洁有序的办公生活用品,以及好几盆涨势良好的绿植跟多肉。
说起来,之前他听中年男人叙述的时候,对方就有说自己喜欢在办公桌前摆放一些靠枕跟颈枕,但是真到了工位前,褚宁却只看到了一张折叠样式的行军床。
大概是看出了褚宁的疑惑,中年男人苦笑着解释说“这张折叠床是老板看我这几天休息不好,特意买来给我放着的,而且同事们也说趴着睡觉容易梦魇,一定要让我躺下好好睡,但是”
但是,折叠床对中年男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那个噩梦,在他闭上眼后,该来还是会来,完全挥之不去。
褚宁点点头,顺着中年男人的工位看了一圈,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随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一处被百叶窗遮的严严实实的地方。
他推着轮椅往窗前一走,中年男人的面色就是一阵煞白。
接着,褚宁就听到窗台外面的角落里,传来一身叽叽歪歪地轻哼声。
他搭手拉开百叶窗,朝着窗户外面低头看去,就看到一滩不成人形的惨死鬼正在用自己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抠着墙根处的泥缝。
褚宁“”
他眉心一拧,突然对着惨死鬼出声“喂,你在抠什么”
只见,扒在地面上的一滩惨死鬼缓缓从地上抬起头,露出满脸带血的可怖面孔,他本来只是在无聊地抠着砖缝,没想到竟然会跟个生人对上视线,那人好像还能看到他的样子,不禁浑身一抖,吓了一大跳“你、你看得见我”
褚宁“”
这是什么品种的鬼,胆子这么小,还害怕活人的哦。
他稀奇地对上惨死鬼异常埋汰的面孔,不解问道“你这张脸嗯,是你死掉以后,家里人没有钱给你找美容师吗”
烂成一摊的惨死鬼“”
震撼鬼了,眼前的这个生人,他真的是在跟自己说话
惨死鬼瞪大了眼睛,抬起手扒上墙头,仰头激动说“你看得见我”
褚宁点点头。
惨死鬼又往上挪了挪,扒着窗户口说“哎,你不知道,我死的有点丢脸,家里老头知道后直接给气晕过去了,其它人也一时顾不上我,就直接把我送去火化了”
褚宁问他“就是你在楼顶跳来跳去,失足坠楼的吧。”
惨死鬼手指划了下玻璃,也觉得有点丢脸,嘴硬道“我就是不小心,再给我来一次,我肯定能跳过去”
褚宁无语“你是真的很热爱极限运动啊。”
惨死鬼挺挺自己破破烂烂的胸膛,骄傲道“那当然,极限跑酷乃我这一生挚爱,你们凡人,不懂。”
褚宁“确实,懂得都变成你这样了。”
惨死鬼依旧嘴硬“倒也不是,我就是个意外。”
他跟褚宁在这儿一来一回地说着,旁边中年男人却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颤抖着指着褚宁的方向,头晕目眩地问“大、大师,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应该是我哥说的那只鬼吧。”褚明明冷静地伸手把中年男人从地上拉起来,安慰道,“你别怕,我哥很厉害的。”
中年男人吞吞口水,欲哭无泪地抓紧褚明明说“同学,你,你能不能问问你哥,这只鬼是不是要害死我啊”
“什么害死不害死的。”惨死鬼死后听力上升了不少,他隔着窗户听到中年男人在那儿害怕,扒拉着窗口就想钻进去瞧瞧。
褚宁看着惨死鬼想往屋里挤偏又挤不进来的样子,叹口气说“别挤了,你又进不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是被缚住了。”惨死鬼挠挠头说,“之前我有碰见过几个孤魂野鬼,他们说我这样种非自然死亡的,都不能去挤地府的公交,得等阴差来接。”
褚宁点头“是这样的。”
惨死鬼又挠了挠头,郁闷道“可我这都等了一个月了,阴差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褚宁皱皱眉,总觉得阴司的效率不该这么慢,不过这到底是阴间的事,他也不是很了解,于是摇了摇头,把话题转到了中年男人身上“屋里的男人你认得吧,你为什么要吓他”
这惨死鬼虽然死的惨,死状也埋汰得很,但魂体却是难得地中正平和,没有任何地戾气。
要说这样一只鬼,会进到中年男人梦里要他去死,看起来似乎有些矛盾。
惨死鬼也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大喊“什么叫我吓他,我哪里吓唬他了”
褚宁皱眉说“你没吓他,他能说你要让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