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露出一抹好奇的表情“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剃头鬼恨不得从你头皮钻进你脑子里,我瞧着它怨念极深,指不定真能让它得逞呢。”
蔡婶欲哭无泪,慌乱地不停从头上往下扒拉她看不见的东西,但是越扒拉头发反而掉的越狠,一根手指不小心被头发缠住,稍一使劲居然拽下了一大缕
蔡身看着这缕头发,脸色瞬间惨白,牙齿止不住的磕碰“这、这我万万没有得罪过什么剃头鬼,他为什么要祸害我啊”
褚宁笑笑,神情却没见有什么笑意,淡淡道“那谁知道呢,这恐怕得问问您自己最近做过什么了。”
蔡婶茫然地反问道“我做过什么”
她露出一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的模样,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肩膀上的毛披肩,突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片刻惊慌,缩缩脖子不吭声了。只是毛披肩却从肩膀上拿了下来,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这时,康主任的母亲跟妻子听到走廊上的动静,把屋门打开,见几人都站在门口,惊讶了一下,连忙将他们叫进了屋。
“蔡婶来了。”康母先招呼了声蔡婶,但不知道为什么,往常十分泼辣的人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弓着背缩着脑袋,还时不时神经兮兮地扭头看眼身后。
怎么奇奇怪怪的康母微微皱了下眉。
康主任的妻子邹舒兰则把视线落在褚宁身上,面皮很嫩,疑惑道“这位是你学生”
康主任带诸宁来是打假的,当然不能让妻子知道是自己学生。干咳一声,介绍说“这是我请来的驱邪大师,姓褚。”
邹舒兰没想到自家老公还真给带了个大师回来,震惊之余,打量起褚宁年俊秀好看的面容,又有些起了些疑窦,露出些不太信任的迟疑表情。
真不是学生瞧这年纪应该正读大学吧
这位驱邪大师也太年轻了吧,感觉不如屋里的仙娘娘看着靠谱啊
这么一想,邹舒兰试探问“不知这位褚大师,都有些什么本事会请神吗还是可以召来地府的鬼兵鬼将、黑白无常什么的”
康主任“”妻子都从哪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诸宁“你说的我都不会,而且”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黑白无常是索命,一般有人将死时才会来。况且现在地府杂役不少,黑白无常怎么也算个官,很少会出来了。”
邹舒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受教受教了。”
康主任“”
康主任就当褚宁是帮自己来拆穿神婆骗局的,哪能有什么本事见妻子问起,他倒是不知要怎么讲了“他”
邹舒兰眼睛一瞪,道“你吞吞吐吐什么,说呀”
她自诩不是什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就是请仙娘娘来,还是有相熟的邻居蔡婶做足保证,拿她们家自己身上的真实案例证明过那仙娘娘是有真本事的人,这才放心把人请到家里。
而对于这个年轻大师,若是康主任现在说不出个三七二十一,邹舒兰脾气可不小,怕是能当场把人打成骗子,直接连人带轮椅都轰出家门
褚宁看这情况,却不慌不乱,直接对邹舒兰道“女士可是听说过长生科技总裁”
长生科技总裁邱长生吗邹舒兰作为桐城电视台节目副总编,不久以前还策划过一起针对邱长生的专项访谈节目,自然是对这位本地新锐富豪企业家非常熟悉。
可突然提他做什么难道这位褚大师做玄学生意还做到长生科技的头上了
那可是游戏公司的总裁,可别开玩笑了何况也没听说邱长生信这个,看起来更像是无神论者。
邹舒兰正疑惑着呢,结果就看眼前这位年轻大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白皙纤长的手指点吧点吧,调出一单微信转账记录,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褚宁扬了扬下巴,故作高深姿态,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淡淡道“巧了,我上单生意,是跟邱总做的,康主任也在现场。”
康主任愣了下,想起之前邱长生大手笔的注资,立马跟着点头附和说“对对对,我亲眼见到邱总在褚大师那里买了不少符。要不是有邱总在,说实话我都不相信。”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为了给诸大师撑腰,邱总还给学校注资五百万呢”
邹舒兰“”这都哪跟哪
但有一点邹舒兰清楚,仔细看了眼微信头像,瞪大眼睛“”他妈的,还真是长生科技总裁。
褚宁说“女士,你这下该信我有些本事了吧。”
邹舒兰“”
邹舒兰立马变得恭敬“大师快请进。”
毕竟,能被邱总这种大佬信任的大师,好像确实要比邻居介绍的仙娘娘要高咖很多啊只是帮大老板做事的大师,想必收费也更贵吧。
邹舒兰又喜又愁。
邹舒兰迅速切换掉几分钟前认为褚宁年轻不靠谱的想法,问都不问他有什么本事了,连忙满怀敬畏地把人从玄关带进客厅。
康主任跟在老婆身后,对褚宁投去轻轻一瞥,用眼神表示“干得漂亮”
褚宁也回以眼神“小事一桩。”
在康主任回来之前,蔡婶介绍的仙娘娘已经准备好了各种法器,正准备在康家开坛做法呢。
众人进屋后,只见客厅四个角都被摆上了香炉,炉内焚香,炉旁各放置着一个瓷做的童子像,像身缠绕着几根红线,又将童子紧紧束缚着。
进屋时需小心避开童子像,邹舒兰领着几人往屋里走了两步,褚宁抬眼就看到一个手拿铜摇铃,布衣打扮的黄脸女人正五心朝天地打坐在一个昏睡不醒的小孩身边,闭着眼睛,嘴中嗡嗡,念念有词。
蔡婶见状,双手立刻合十拜拜,熟门熟路穿过玄关,主动跪拜到黄脸女人身边,满脸敬畏虔诚。
康母也不由跟着下跪求拜。
康主任不解“这是干什么拜什么啊”
邹舒兰忙拉他一下“你小声点别打扰了仙家做法”
她怕康主任不懂这方面的事情,乱说话触怒正在做法的仙娘娘,便小声给他解释。
“仙娘娘这是请胡仙附身坐镇呢她自己的魂魄已经下地却寻咱们家文弘了”
康主任目光发愣“胡仙下地”
邹舒兰点头,无不后怕说“你别以为我在胡说,我原来也是不信,可文弘大哭大闹了一整晚,我跟妈怎么叫都叫不醒,结果仙娘娘一来,只把四周的法器一放,文弘果真就没再哭了”
康主任眉头皱了皱,又说“可是孩子也没醒啊”
“所以仙娘娘才要做法,下地去找文弘的魂啊”邹舒兰用一种你怎么这么傻的目光看了眼康主任,又解释道,“仙娘娘说了,文弘就是被周围的野鬼勾走了魂,她一来放下法器,本是要把那作祟的野鬼给镇住,谁想那野鬼胆大包天,竟然逃跑时把我们文弘给引下阴曹去了”
邹舒兰突然想起诸宁之前的黑白无常当官论,有些担忧“要是让文弘遇到当官的黑白无常可怎么办啊,也不知道胡仙和黑白无常比,谁的官更大。”
康主任静默片刻,不得不顺着邹舒兰的话说“所以,只要仙娘娘能把咱们文弘的魂从阴曹带回来,文弘就能醒了”
邹舒兰“是这么个说法”
她可是听过蔡婶讲仙娘娘的神仙事迹,说仙娘娘曾跟地府老爷借命,帮人借来整整三年阳寿虽说这种事听着很不可思议,但邹舒兰很谨慎地去网上查过了,桐城还真有这么个人,之前还因为这事儿上过一次新闻呢
康主任“”
康主任又问“可如果没找到呢没找到怎么办”
邹舒兰瞪他一眼“呸呸呸,你闭嘴仙娘娘怎么会找不到康严明,你还想不想儿子好了啊”
“我肯定是想儿子能马上醒。”康主任连连说道。
顿了顿,他看了眼闭眼坐在地上的仙娘娘,又看了眼褚宁,突然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仙娘娘的方法不是最保险的,不如,也让褚大师试试”
“这”邹舒兰有些犹豫,“仙娘娘还没做完法呢,褚大师若是现在出手,怕是不好吧”
她正说着,然而就在此时,一直安静坐着的黄脸女人,也就是仙娘娘本人突然双目圆睁,平和的面孔陡然多出妖气跟狰狞,呲着牙齿发出一种类似狐狸的吱吱叫声,五指呈爪状弯曲,眼神幽幽地望着在场众人。
蔡婶跪在她身边,一个激灵,瞬间大喊一声“是胡仙娘娘显灵啊”
诸宁也跟着小声喊了一下。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诸宁扭过头,一副不忍直视的嫌弃“太丑了,有点辣眼睛。”
“辣眼睛”的仙娘娘“”你才辣眼睛
康母倒是吓得连连合手拜拜。
康主任跟邹舒兰本来也吓了一跳,但被诸宁一说倒觉得仙娘娘这样子确实挺丑的。
蔡婶又在屋里喊道“胡仙娘娘显灵,坐镇此地,你们还不快准备些供奉来”
康母颤声道“胡仙娘娘要什么供奉啊”
蔡婶闻言,眼低划过一丝喜色,正要开口说话,却没想到有人更快一步。
她只听见褚宁说“不如买几只烧鸡回来吧”
“烧鸡”康家三口齐声问。
褚宁冲他们点点头,认真又严肃道“嗯,狐狸爱吃鸡,买烤鸡供奉胡仙都是道上默认的规矩。”
他一句默认规矩出来,只见那胡仙本要表示不悦的动作一僵,顿时不吱声了。
而邹舒兰想起这可是位被邱长生信任的大师,二话不说就赶忙出门去买烧鸡,至于蔡婶表情变了又变,还想说什么,却被褚宁淡淡投来的一瞥给吓住了。
褚宁朝蔡婶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蔡婶,头发又掉了啊。”
蔡婶大惊失色,瞬间抬手捂住自己的头发,可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戴的是假发。
那她之前薅下来是假发这该死的店家居然敢卖她劣质假发
蔡婶气呼呼的要扯下这顶假发,可手摸着假发的一瞬间忽然定住,想起什么似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
她怎么忘了,她的头上明明已经
看到这一幕,康主任欲言又止,低声问“你老是吓唬她做什么”
褚宁“”
褚宁叹气“您还没发现呢”
康主任茫然“我发现什么”
褚宁小声说“您家里邻居伙同这仙娘娘骗你家钱啊刚才我要是不说吃烧鸡,你猜蔡婶会提出要什么供奉”
康主任也不傻,回想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想要钱啊”
褚宁笑笑“谁知道呢。”
康主任当即怒了
他本来还以为,蔡婶也是被仙娘娘忽悠瘸的人员之一,还想着等揭穿骗子骗局后好让蔡婶幡然醒悟呢,可是搞了半天,原来人家就是同伙骗人来的啊
这还翻什么然,醒什么悟康主任现在只想去揭穿蔡婶跟仙娘娘合力出演的骗局
但是褚宁却适时地拦住他,叫他别冲动,最好先去厕所报个警再说。
康主任听到他说报警二字,还惊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小褚,你们同行之间都是这么赶尽杀绝的吗”
褚宁“”
褚宁冤枉“我跟她们哪里是什么同行”
康主任摇头叹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了褚宁一眼,然后借着尿遁暂时离开。
而褚宁却更加无语了。
他觉得,他实在有必要露一手,好让康主任切实感受到自己跟这群骗子是不一样的
邹舒兰提着一袋烧鸡,不过十几分钟就赶了回来。
期间,康主任偷偷摸摸去厕所打电话,客厅里只有康母在诚心拜拜,而胡仙怒目圆睁,保持着一派狐狸模样,咧着嘴坐在软垫上,跟蔡婶大眼瞪小眼,嘴角因为长时间龇着都抽搐起来。
至于褚宁嘛,则是看着某只人类幼崽的魂魄,从抱着亲爹大腿回家后,就一直在客厅里兴奋地四处乱窜,完全没有回归本体的意向。
不过,不回就不回吧,也省得便宜了来康家骗钱的仙娘娘跟蔡婶。
“胡仙要吃多少楼下烤鸡店就剩这么些,都被我买来了。”邹舒兰打开袋子,露出里面的烤鸡,足足有十几只偏偏她不知胡仙胃口,有些拿不定主意。
蔡婶见状,脸色一绿,想说够了够了,可褚宁就仿佛跟她作对似的,总是快她一步,意有所指地说道“仙家都是辟五谷的,哪有什么饥饱这胡仙能吃多少,当然是看她要帮仙娘娘镇守此地多久了。”
邹舒兰闻言,顿时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将袋子一撕,拿出案板将烤鸡都摆上去,满心敬畏地摆到胡仙面前“胡仙请用。”
扮作胡仙的黄脸女人“”她吃
让褚宁说,这人啊,敢出来招摇撞骗,还都挺拼的。
只见半小时过去,众人盯着黄脸女人抱着第五只烤鸡使劲吞吃啃咽,就连康母都不自觉地捂了捂胃部光是看都有够撑得慌了
偏偏,邹舒兰还担忧说“不然我再去买十只回来供奉胡仙”
话音刚落,黄脸女人便没忍住,打了个声音颇为响亮的饱嗝“呃”
邹舒兰迟疑道“仙家也会打饱嗝啊”
黄脸女人忍受不了了,忽然就扔下烤鸡,浑身过电一样地抽搐两下,竟是一脚踹翻了那烤鸡案板,一改狐狸习性的做派,重新变回到了五心朝天的打坐状态。
“呜呜麻麻,灵神归位”
她嘴里一阵含糊念词,脸色陡然涨红后又变成虚弱苍白,额间突冒淋漓汗水,瞳孔微突,看着宛如刚从炼狱里爬出来一般。
蔡婶激动道“是仙娘娘回来了”
康母愣了愣,然后大喜,连声问“那,那文弘的魂呢”
“自然回来了。”黄脸女人大喘口气,渐渐恢复正常表情。她对着昏睡中的小孩又是一阵念叨后,一抹额间汗水后说,“恶鬼已被我擒获在地下,尔家中幼子魂魄也已在送回路上,明天早上便能清醒来。”
邹舒兰激动道“真的吗文弘明早就能醒了”
黄脸女人收起摇铃,却不作答,只是皱眉看了眼地上的烤鸡,突然变了表情,脸色十分难看道“难道我离魂下地时,你们便给胡仙供奉这等凡俗之物”
邹舒兰愣了愣“仙娘娘,这些烤鸡不都是胡仙爱吃的吗”
黄脸女人冷脸呵斥道“荒唐胡仙乃是正经仙家,又怎会贪这种口舌之欲”
邹舒兰却坚持道“哎,可我明明看她吃的挺高兴。”
毕竟,半个小时能啃五只鸡,这不是真爱绝对吃不下那么多啊
黄脸女人静默片刻,又道“总之,你们这是对胡仙的大不敬,会遭胡仙报复的。”
康母一听,着急了“那,那仙娘娘,这要怎么补救啊”
黄脸女人见状,微微得意地眯了眯眼,然后故作高深道“供银钱八万,我自去向胡仙告罪讨饶,必不会让胡仙纠缠于你们家。”
康母想都不想就要答应,却被康主任拦住,问道“若是胡仙报复,我家又怎样”
黄脸女人瞥他一眼,道“自然是家宅不宁,妻离子散。”
康主任点点头,说“好。”
黄脸女人听到这个“好”字,以为是事成,康家松口准备给钱了,可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几秒,就听康主任偏头看向身边的青年,问“录音录好了吗”
褚宁点头,摇摇手机,微微一笑道“嗯,证据都在了”
康严明跟邹舒兰看到孩子又睡过去,条件反射地齐齐抬头看向褚宁,眼神里面传达的意思非常明确
我家孩子不会又离魂了吧
“离魂哪儿有那么容易,他就是困。”褚宁“啧”了一声,补充道,“魂魄离体后玩累了。”
康家夫妻“”
时间太晚,康母不放心孩子,就先带着康文弘回屋睡了。
康家夫妻见识过褚宁的本事,对他更是客气。康严明是后悔之前把褚宁当成跟神婆一样的行业骗子,连连向褚宁表示抱歉,邹舒兰就更干脆,把先前准备包给仙娘娘的大红包拿出来,递给褚宁。
钱从天降,褚宁没推拒,但也没当场打开看红包里的数额。
邹舒兰见状,也不清楚自家给的这份钱够是不够,她迟疑了一下,才忐忑地开口问道“褚大师,我想知道,好端端的我家孩子为什么会突然离魂我家里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啊。”
“会不会是这房子的风水有问题”她不禁怀疑。
也不怪邹舒兰会往新房风水这方面想,实在是康家也才刚搬进新家半年,如今孩子就出了这种事,说是巧合吗那也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