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不说,这儿的高丽参好么”常忆卿笑嘻嘻地看向小梅“我让李峘给我弄了小一百斤,我带回家一些,剩下的都给你。”
“一百斤!”小梅咂舌“朝鲜上贡都没上过这么多吧”有些担忧地看向常忆卿“你可别让皇上知道了。”
“放心”陆绎看着那一箱箱的流水,嘴角多了一丝笑意“我得留个大头。”常忆卿听罢,气鼓鼓地看向陆绎,后者却视若不见,不为所动。
东西装得差不多了,常忆卿看向陆绎道“差不多了吧,咱们上船吧。”
陆绎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眼一旁的小梅,后者会意,给了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陆绎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交给常忆卿“交给你了。”
常忆卿触手生温,展开手掌看去,见是个梅花令牌,但却与自己见过的黑梅令大有不同:约莫,小儿掌心大小的一块羊脂玉原石,比寻常黑梅令更小些,可以挂在脖子上的重量,背面带着青黄的皮子,是块上好的籽料,正面中央被磨去一小块,露出羊奶子般的温润质地,于中央嵌上一朵乌黑的凸雕梅花,在一片乳白中散发着鬼魅的妖艳。
“这是”常忆卿忽然反应过来“坤主的令牌?”
“是。”
“这就算正式接任了?”
“对。”
“”
“只要你去与尹氏见过面,无论结果如何,你都算过关了。”陆绎看向常忆卿,目光柔和了些许。
“过关?”常忆卿有些不明白。
“这是初雪给皇上,呈上的坤主继任要求,也是对你的一个测试。”
“所以”常忆卿看着手中的黑梅令,仍有些不可思议“在姐姐看来,我算是合格了?”说罢,抬头看向陆绎,见后者欢笑不语,心中五味杂陈。
另一边,一起前来送行的许浚,在港口给小梅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小梅待其起身,笑道“从现在起,你我师徒便到此为止了”见许浚大惊,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能够教你的,也只是这些学习的方法,药理学海无涯,疾苦无有尽矣,只要你心里,记着当日学医的初衷,浩瀚医术和各种各样的疾症,便都是你的老师,这也是我的师父告诉我的,我十六岁自己出来行医,靠的,也只是师父的这些话罢了,师徒有尽,初心可承,不必计较太多”见许浚含泪点了点头,笑道“若有缘,我们还是会再见的。”
再多的告别,也总归有分别的那一刻,常忆卿走上踏板,最后一次,回望朝鲜,仿佛那时,穿着朝服承受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夹道相庆,还是昨天的事,然而那种陌生的感觉再也没有了,此间种种,流过心头的,是一种难言的百感交集。
郑兰贞,文蕴荷,尹元衡,许浚,千暮锦,崔锦安,文敬谦,朴浩,文承斌,玥昌,还有许许多多,听过却没见过的名字,裴承男,元崇礼,孙氏,权教谕,孙审药,有帮助过他们的,也有,让他们痛不欲生的,有些人以新的方式继续生活下去,有些人,却只留下了记忆中的那个名字,对了,还有李峘。
常忆卿看向李峘望向自己的眼神,心中忽然涌起一番酸涩,下了踏板,向站在岸边的李峘跑去,一把抱住了他,李峘见常忆卿这般跑过来,笑着张开一只臂膀,将常忆卿揽在怀中,一只手轻抚了常忆卿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轻轻道“走吧,以后的路,再也不要回头了。”常忆卿一震,疑惑地抬头看向李峘,见后者笑着,目光却越过自己看向后方,转头见小梅正在甲板上,向这边眺望,红了脸,向李峘道了别,匆匆上了船。
大船启程离港,李峘站在岸边,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待到,连甲板上,仍旧不住挥手的人都看不清了,将一直背着的右手伸到身前,手上,是个围棋罐模样白玉盒,李峘温柔地看了看盒子,衔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头望向已寻不见的大船,轻轻道“惠善,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