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郑兰贞向黑暗中的一角撇了眼道“去叫裴承男把蕴荷带来”遂有脚步声出了门去,郑兰贞见千暮锦转头看向自己,微微一笑“别紧张,我只想验证一件事情。”
不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推了进来,一直滚到郑兰贞脚边,小梅撑起疲惫的眼皮看去,好像还是个人,只是整个身子都在不住地颤抖着,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后面又有人跟着进来,走到郑兰贞身边,悄声说了句什么,递给郑兰贞一样东西。那人见郑兰贞手中的东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好像手脚都断了,只能匍匐在地上挣扎,小梅这才发现竟是裴承男。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小梅紧张地看向郑兰贞。
郑兰贞转头看向小梅,冷冷一笑“看来,你还有很多事情没说实话啊”见小梅一脸慌乱,轻哼一声“他倒真是埋伏在我身边最久的一个,你们藏在仓库里,也是他给打的掩护吧”遂转头看向地上的裴承男,啧啧两声似是惋惜道“可惜啊,过不了美人关。”说罢,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一旁的暗卫。
暗卫接过后,走上前,用手里的东西绕了裴承男的脖子两圈,然后慢慢勒紧,裴承男被迫抬着头,正对上小梅望向这边的惊恐的眼睛,双手却因为被卸了,只能耷在身前挣扎不得,颈上的东西越来越紧,裴承男的脸色,也在黑暗中慢慢涨得通红之后,又渐渐变得青灰直至苍白,也再听不到小梅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后,沉沉地往前垂了垂,再不动弹。
那暗卫松了手,任由裴承男向前倾,趴倒在地,一双眼睛却仍旧不肯闭上,余温中,是小梅读不懂的不舍,脖子上是更令小梅刺目的火红唐只,他识得,那是文蕴荷盘花草当晚戴着的那个。
小梅一时只感觉腹中一阵绞痛,喉咙中有重重的血腥气,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郑兰贞却视若不见,命暗卫将小梅带了出去,之后让千暮锦把许浚锁在这里,叫上文蕴荷在后门见面。
“许浚说,这是行首带你离开松都之前,从裴承男的身上收起来的”小梅看着已有些目瞪口呆的文蕴荷“你母亲大概从未与你说过,花草礼那晚,裴承男在房间外守了一夜,我离开后好久才走,不知你这唐只,是不是之后丢的。”见文蕴荷茫然无措地,轻抚着唐只上的褶皱,小梅叹了口气,这时,琴技曲师傅大概是许久不见蕴荷,便过来寻她,见状,向小梅与常忆卿施了一礼,说先带文蕴荷去休息。
小梅见被扶起来的文蕴荷,眼中多是些恍惚与错乱,心有不忍“文姑娘”曲师傅扶着文蕴荷的身子站住,看向后者一眼,遂向小梅摇了摇头,小梅点点头,却仍旧将话说完“有些心意,可能从未说出口,但一定会用某种方式表达出来,以求问心无愧”说着,转看向不远处,已经消失的院落,淡淡道“你母亲为你求了脱贱的恩典,以后你便不是妓生的身份了,以前的事情,与你再无干系,就当是”顿了顿,回首看向文蕴荷轻轻道“重生罢。”见文蕴荷身子一颤,之后被曲师傅扶着,一步一步出了后花园。
其他人,在火灭后便退出后花园,去了旁的院落等候,常忆卿与小梅赶来与几人汇合的时候,正看见陆绎与琴技曲师傅说着什么,不远处,燕三娘与梓沁,正在安慰被吓到的洪子和神情有些恍惚的许浚,常忆卿跟小梅说了一声,赶过去看洪子,小梅则往离歌笑与柴胡那方移动过去。
“贺先生洞察人性,一语中的”小梅停下,见陆绎不知何时走到了身侧“可曾做到了无愧于心?”
“啊”不知怎的,小梅看见陆绎望向自己的眼睛,心里没来由有些虚“我”
“你将离歌笑的计划,透露给郑兰贞的时候”陆绎盯着小梅,一字一句道“确是已拖延了不少时间”半眯了眼睛“但若郑兰贞知道计划后,另寻对策,或是宫里有其他暗线埋伏,你可想过忆卿是否凶险?”之后淡淡道“那么,你对她的心意,又是如何呢?”字字句句打在小梅的心口上,只让他觉得,山风透过层层棉服,将自己打得透彻,握着轮子的指尖,亦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僵得动也动不得。
“是我与小梅商量好,忆卿一离开,便可以向郑兰贞说实话”离歌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小梅身边,看向陆绎冷冷道“郑兰贞若不有所行动,许多罪名便落不得实处,这一点你也清楚。”
陆绎看向,已隐有怒气的离歌笑,少顷,退后一步,躬身致歉“是陆某多虑了,贺先生见谅。”言罢,转身离去。
“小梅”离歌笑低头见小梅脸色不大好,沉声道“你别瞎想”
“歌哥”小梅抬头苦笑了笑“你其实明白,他说的是对的”见离歌笑有些着急地想说什么,轻轻摇摇头,看向不远处,正与燕三娘一齐安慰洪子的常忆卿“我其实潜意识里,还是没有把忆卿,当做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陆大人或许,只是想让我明白这一点吧。”
“可你只是不想让旁人受伤害啊。”
“所以”小梅看向离歌笑,神情惴惴道“忆卿与旁人,又有何不同呢”离歌笑闻言,一时竟有些哑然,下意识地转看向不远处的燕三娘,遂低头也有了一丝苦笑,伸手拍了拍小梅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有了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