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孙氏家的事,小梅去隔壁看了眼孩子,交代还是先暂时寄养,自己会尽快想法子,之后匆匆赶回医院,从裴承男那里得知,许浚正被朴浩拉到柴房中劝慰,自知现在不好再刺激许浚,况且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出能控制住疫情的方子,便狠狠心,径直回了药房。
一连几天,小梅忙着配药、观察疫症发展、调整药方,恍惚间,发觉一直没看见许浚,抽空找朴浩问了问,得知自那日后,许浚便向孙审药推辞了药房的工作,揽了小梅平日里砍柴挑水的活儿去干,而且每日早出晚归,医院中的人也都不太经常能看见他,小梅不禁有些担心,想找个机会和许浚谈谈,但朴浩倒是觉得留他一段时间冷静冷静比较好,再加上许浚撂了桃子,事情便都落在了小梅一人身上,每日里连饭尚且都来不及吃,确也抽不出空来,只好又忍了忍放下。
这一日,小梅正在药房里挑拣药材,前些时候,自己配出的一副药用下去后,发现其中几个病患有了好转的迹象,想着调整一下方子,忽然一阵晕眩恶心,摇晃摇晃脑袋,一时感到嗡嗡阵痛,疲惫感禁不住涌了上来,想着近些天几乎夜不能寐,水米也是少有粘牙,现下有了进展,一时兴奋,精神上大抵也到了极点,向屋外望了望,见正是午饭的时候,思量着得了这个空闲,自己也先去柴房里喘口气。
出了药房的院子,正碰上裴承男,来者见其一脸憔悴,迎上来调侃一笑“终于撑不住了吧。”
小梅苦笑了笑“的确是不行了,我去柴房那边睡会儿,烦劳过半个时辰来叫我一下。”
“你好歹吃点儿东西再睡吧。”裴承男看向摇摇欲坠的小梅,皱了皱眉。
小梅摇了摇头“已经不感觉饿了,只是困得要命,睡一会儿就好了”向裴承男摆摆手,仍不忘叮嘱“记得,半个时辰后叫我。”遂已是拖沓着向柴房那边走去。
“一个时辰!不答应就不叫你了。”裴承男赌气向已走远的小梅喊去,见后者早没了争辩的气力,挥了挥手,算是认了,方才一笑罢了,转身间,余光乍见,一早出了门的许浚,正挑了一担子水,站在跨院儿入门的侧影处,望向小梅离开的方向,见自己看过来,别过头走了,裴承男不由得皱了皱眉。
小梅走到柴房门口已是有些踉跄,推了门进去,快走几步便跌倒在了草垛子上,两只眼皮再禁不住,合上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开始的困倦渐消,却是周身疲惫开始有了惰性,此时,隐约听到门口有争执的声音,想起身出去看看,偏一点儿动弹的气力都没有,好不容易抬了抬眼帘,柴房的门忽地被打开了,日光铺洒在草垛上,刺得小梅眯起了眼,只恍惚几个身影闯进门来,将还带些午后余温的阳光撕裂得破碎而凌乱,下一刻却是嘴上被勒了条棉布,还未挣扎便被一块黑布罩住了脑袋,后脖颈一紧便昏了过去。
裴承男到时间去柴房找小梅,发现人不在里面,以为是自己醒了,遂又到药房,却只见几个医女,一问也是摇头不知,想到方才的许浚,决定去找朴浩,路过权教谕的院子,隐约听到里面有声音,因着疫症,权教谕为巡视病患很少待在屋子里,而且感觉声音不只一个人,疑心再起。
裴承男环视一周,猫腰贴着墙根儿,游走至房廊下,遥见临廊的窗子启了个缝隙,遂快速寻得檐下一处犄角,自偏侧如壁虎般附墙而上,整个身子柔软无声地在檐下梁间无声地穿梭,最后在那犄角处扎实下来,静心寻声闻去,只听得权教谕斟字酌句的声音缓缓传来“总归还是个不好说的事情。”
接着竟是朴浩带些克制的声音“总不至于现在就把人抓了,染病的人那么多,待确定了也不晚啊,况且听说他现在已经有些进展了,总是要等到药方出来才好对付疫症啊。”
这时,孙审药的声音出其不意地冒了出来“解药的事,不要着急。”朴浩短暂的沉默立时让裴承男发现了问题——权教谕已经不需要小梅去找药方了,不禁为朴浩捏了把汗。
好在朴浩并不糊涂,只顿了顿,自然地接道“总要有个由头,他到这边来,宫里总不会无牵无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