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后半夜,药劲儿发了之后,出了不少的汗,口渴难耐,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神志却还不是很清醒,闭着眼,含含糊糊道“水水水。”
一只手伸来,掐起小梅的下巴,微微用力将嘴启开,另执了一碗清水灌下,小梅呛得把水喷了出来,猛烈的咳嗽扯动了伤口,一个激灵,立时清醒了过来,撑着疲惫的眼睛,对上一双黑暗中明亮的眸子。
“醒了?”
“殿殿下额啊”
“行了”见小梅要起身行礼,李峘冷冷道“不用起来了,寡人这就走。”遂起身往门外走去,小梅恍惚间,认出了俯身跪拜于门旁的玥昌。
见李峘要走,小梅挣扎着抬起身子,仅靠两个胳膊,奋力地向李峘爬去,赶在出门前,一手抓住李峘的脚腕,看向黑暗中,李峘高高的背影“别伤害忆卿”说的竟是汉文。
玥昌吓了一跳,顾不得礼数,爬起来去扶小梅,忽然闻到一股血腥,下意识向小梅的伤处摸去,触手温热,凑近眼前细看,不由得惊呼“啊,伤口裂开了”小梅却似未闻,仍旧紧紧抓着李峘的脚腕,撑着脑袋,待其反应。
李峘回身低头看向,黑暗中的小梅,见那一双眸子,满是不肯罢休的执着,不由得衔起一丝笑意,蹲下身子,掐着小梅的下巴,凑近其脸庞“你,说什么?”
伤口已重新裂开,血流如注,小梅微微颤抖起来,咬着牙,一字一顿“别别伤害忆卿,我做什么都行。”
李峘收敛了神色,思索片刻后,松开了小梅的下巴,转身出了门去,只于黑暗中留下轻轻一语“一诺千金。”
小梅听罢,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昏了过去,于次日昏睡了一天,近傍晚又有些低烧,时不时轻语几句,玥昌也听不懂,只摸着他的头越发烫起来,心下着急,想再去找徐大人,因记得小梅似乎并不是很赞同,犹豫不决地直挨到后半夜,见小梅烧得越来越厉害,便也顾不得许多,跑到内医院去找梓沁,梓沁又去请徐长今,三人一同赶回日月宫。
“烧得这样厉害,为什么这时候才找人?”徐长今一摸小梅的额头,压低了怒气,看向一旁的玥昌。
“之之前,贺大人听说是您帮他疗伤,好好像不太高兴”见徐长今听后一愣,赶忙伏地哭求“大人,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大人啊,求求您了”
昏黄的烛火,映着徐长今望向小梅的目光,带了些许好奇与忖度,缓缓叹了口气,向一旁的梓沁道“再熬副药来,留三服的量,用小火喂着,让阿城看着点儿火,先把第一副拿过来。”梓沁点头离开,徐长今见玥昌还在伏地哭泣,小小地叹了口气“你再哭,贺大人就得这么一直烧下去了。”
玥昌止了哭,缓缓抬起头来,怯怯地望向徐长今“您您愿意救我家大人?”
徐长今一笑“傻丫头,不想救我就不过来了,先去烧些热水,盛一盆端过来”接着嘱咐道“多取几个巾布来”玥昌应允,赶紧去找东西。
徐氏伸手摸了摸小梅的额头,感觉滚烫异常,眉头不自觉微微一皱,打开药箱,取出脉枕,把小梅的手腕枕在脉枕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凝神静气为小梅诊脉。内室门再次被拉开,玥昌端着个铜盆刚进门,见徐氏正闭目诊脉,不敢打扰,遂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挪到离徐氏一臂远的地方,缓缓把铜盆放下,跪坐在一旁,静待徐氏诊脉。
过了一会儿,玥昌见徐氏慢慢将手收了回来,探询道“大人他,怎么样了?”
“主迟却间带滑浮”徐氏皱眉自语着“虽是热症,却患自寒邪,内火不畅,血脉阻滞,加上失血过多,气血亏损,表里皆异”一时间回了神,不经意瞥见一旁的玥昌仍旧费力地听着,温文一笑“瞧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玥昌一惊,赶忙低了头“小的不懂医理,只希望能够帮到大人。”
“难得你有这份心”徐氏欣慰地点点头“我记得之前说过,大人未伤及筋骨,包扎好,每日换药,不会太难恢复,如何又扯到伤口了?”
“其实”玥昌有些为难道“前天晚上,殿下来过这里”
“你说,殿下来过?”
“是”玥昌斟酌着将那天晚上的情形转述给徐氏“后来殿下要走,贺大人突然爬过去阻拦,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这才牵动了伤口”很是自责道“是小的没有服侍好大人。”
徐氏默默听完玥昌的话,看向小梅的眼神多了一番思索,微微一笑“以后尽心就是了”说话间,内室门再一次被拉开,梓沁端着药走了进来。
“大人”梓沁走到徐氏身侧坐下,将药放在徐氏身前道“照您开的针对热症的方子,留出了三服的量,这是第一锅儿,有些烫,得待会儿再喝。”
徐氏点点头“去取我的针带和刮痧板来。”
“大人是要施针?”
“那日廷杖,贺大人先是外湿凉击,自己回来的时候正是午后,易暑邪内侵。方才听”稍稍望了眼一旁的玥昌“说,昨儿晚上殿下来过,贺大人情绪似乎有些激动,难免火热积存,这三点都是引起热症的主要原因,如今凑在一起,一时难以马上降温,最好以针灸和刮痧,慢慢让热症毒邪发出来,再辅以汤药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