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怎么样”常忆卿的声音微微有了些颤抖,自昨晚之后,她对李峘生出了些许惧意,也有些看不懂他。
“你只会跟我说这些么”黑暗中,李峘的眸子异常明亮,说话却听来很没有气力,不知是不是身体尚未恢复“义禁府定的都是谋逆的大罪,他会是什么下场,你不会不清楚吧。”
常忆卿当然清楚,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但心里依旧乱得很“我要怎么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上李峘的目光“怎么做你才肯放过小梅。”
“初雪,绝不会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李峘看向常忆卿黑暗中怯怯的眸子,冷冷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笑着摇了摇头“可有时候刀偏偏是自己交出去的。”
“明明是你”
“他几乎是当着内宫与内禁卫的面将寡人打伤”李峘厉目盯向常忆卿“单凭这一点,我若开了口,怕是更不能善了。”这一点常忆卿自然明白,不然也不会在那时觉得小梅‘疯了’“有舍才有得”李峘慢悠悠开口道“如果你死死抓住所有,只会跟他们一起坠落。”说话间,李峘伸出手去,抓了常忆卿抓抱在身前的被子的一角,慢慢扯向自己,常忆卿则死死抓着不放,整个人便一齐被拉向李峘,愈来愈近间,常忆卿猛地松手,李峘手劲未松,被自己的力道带得倒在一旁,却不禁笑出了声“好很好”一旁的常忆卿,脸色却愈发苍白。李峘在常忆卿脸上细细品味一番,遂起身自顾出了殿去。
次日一早,燕三娘一觉醒来,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出乎意料的是,午膳后,韩尚宫亲自来宣读尹氏的诏命,对常忆卿的禁足令,即时撤销,燕三娘感到很困惑,不明白尹氏为什么主意变得这样快。
“三娘,我要沐浴更衣。”常忆卿思虑良久,对一旁的燕三娘道。
“你要去哪儿?”
“慈庆殿。”燕三娘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常忆卿沐浴焚香之后,披散开头发,只着一身素袍,未施粉黛,让燕三娘携了一卷竹席,随自己来到慈庆殿前,于阶下展开竹席,遂在上面向慈庆殿行了三个稽首礼后,屈膝于竹席上跪了下去,燕三娘一时诧异,也跟着跪了下去。
“忆卿,你到底要干嘛?”燕三娘等不到常忆卿的回答,稍稍抬头瞥向后者,见其一脸肃穆冷峻,心里越发不安。
慈庆殿开始传晚膳的时候,韩尚宫自大殿中出来,走到两人身前,向常忆卿躬身行礼“娘娘说,今日不想看见宛嫔,还请宛嫔娘娘先回宫吧。”
常忆卿恭敬地向大殿俯首拜下,语气诚恳“罪臣顾念殿下身体,恳请娘娘允罪臣见殿下一面。”说罢,又向慈庆殿行了三大叩首礼,燕三娘也随之拜下。
韩尚宫缓缓摇了摇头“宛嫔娘娘还是不要为难老奴了,娘娘今日是不会见您的。”
常忆卿声泪俱下“罪臣不敢奢求宽恕,唯如此,聊表心意,为殿下安康祈福,望韩尚宫转呈娘娘,罪臣愿诚心静候。”说罢,再一次俯首拜下,韩尚宫似乎也有了些许不忍,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躬身一礼,转身回了慈庆殿。
“老离,小丫头和三娘都在那儿跪一下午了,咋办?”慈庆殿殿台一侧的角落里,柴胡满是愁容地看向阶下跪着的两人,向离歌笑道。许久未得回答,回看后者却是一脸凝重地望向常忆卿那边,于本就黯淡的夜晚中,神情不定,柴胡见他眉头皱得厉害,以为在思考对策,不敢打扰,孰料,离歌笑忽然转身离去,柴胡一惊,却不敢声张,赶紧追上去道“你干啥去?”
“睡觉。”离歌笑言简意赅。
“你就这么走了?!”
“咱们帮不了什么。”离歌笑语气淡淡,似乎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太让他放在心上。
两人走到慈庆殿背后拐角,柴胡一把抓住离歌笑,将他按到墙上,低声怒道“你这几天到底咋回事?自己不管,也不让我们管。小丫头今天一出来就跟三娘一起在那儿跪着,你还有心情睡觉?当年三娘被抓,你非要一个人进去救人,现在咋了?当了官就怂了?”
“老胡”离歌笑看向柴胡道“那晚,本来不应该是小梅守夜的。”
“你是说”柴胡闻言放开离歌笑。
“梓沁查了当日的值班簿,那日原本是安排了秋尽染主簿守夜,可姓秋的一早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小梅好心,说愿意替他,可偏巧三娘那日不守夜,却碰上了突然来的李峘,还被金尚宫派去请内医院当值的人来为李峘醒酒,可想而知,三娘能叫来的只有小梅,况且是三娘去的,小梅也必然不会推辞,这一切便进行得十分自然。”
“老离,你该不会是说,这是有人设计好的吧?”
“主要是都太巧了”离歌笑神色不明“这事儿没过明路却是证据确凿,怎么说都圆不了。”
“那小丫头这是”柴胡有些不解。
“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离歌笑蹙了蹙眉缓缓道。
“老离啊,俺没读过啥书,别老拽这文绉绉的,有话快说。”
离歌笑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他们并不敢真的杀了小梅。”
“为啥?”柴胡疑惑道。
“明里自然是小梅大明使臣的身份,凭这点便不能说杀就杀了;暗里就是忆卿的身份”离歌笑皱了皱眉“朝鲜暗枭是游离的风筝,但坤主却是牵制的线,忆卿的身份于他们来讲是暗处,亦或者认定了来的是初雪,也只会加以挟制,赶尽杀绝是下策。”
“平顺之后你也都看到了,郡主的死没人知道,小丫头走的时候,宫里的人都没怀疑。他们这儿还没挨着大明的边儿呢,想证实也没那么容易。”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离歌笑摇了摇头“不过,尹氏肯轻易松口倒是说明些态度。”
“她还不知道小丫头不是郡主?”柴胡难得脑子转得快。
“或者”离歌笑忖度一瞬“郑兰贞于她也没有知无不言”遂转身向庆会楼方向走去,柴胡听罢却是云里雾里,见离歌笑走了,便也不愿多费脑子,快步跟了上去。